党建国看向陈秀梅,说道:
“秀梅家根基深厚,族学渊源,学风严谨。
我想让两个孩子先到陈家开蒙,接受正统的国学启蒙和。等
基础打牢了,再视情况进入南洋更好的新式学校。
当然,未来他们两人,还是要回到内地的。”
说完,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李春花。
他知道,让母亲与年幼的孩子远隔重洋,是艰难的决定。
他做好了李春花激烈反对,甚至落泪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李春花只是沉默了片刻,脸上掠过一丝不舍,随即眼神便变得异常坚定。
她甚至微微挺直了腰板,声音清晰而有力的说道:
“当家的,这有啥好商量的?
必须可以啊!
俺们农村老话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孩子能有个好前程,能读好书,这是天大的好事!
我当娘的,只有高兴的份儿,咋会拦着?”
她目光转向陈秀梅,带着真诚的托付道
“就是……要辛苦秀梅妹妹你了!
俩皮猴子交给你,该操心的地方多着呢!”
陈秀梅看着李春花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心中感动,连忙握住她的手:
“大姐,快别这么说!
两个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他们叫我一声妈,我就得担起这份责任。
你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先生,给他们打下最扎实的根基。只是……”
她看向李春花,带着一丝促狭却又认真的笑意说道:
“要是孩子调皮捣蛋、不肯用功,我可是要打手板、罚站甚至饿饭的!
到时候,大姐你可不能心疼,更不能怪我管教严啊!”
李春花闻言,非但没有不快,反而豪气地一挥手,带着北方女子的好爽,说道:
“打!该打就打!
该骂就骂!秀梅妹妹你尽管放手管!
要是敢不听话,不好好读书,等放假回来,我这个当娘的亲自给他们‘加加餐’!
保管让他们记一辈子!”
她做了个拧耳朵的手势,引得陈秀梅和苏珊都忍俊不禁,苏珊更是笑得捂住了肚子。
满屋子的大人笑作一团,只有懵懂的小文和小玟眨巴着眼睛,
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
笑声渐歇,离别的愁绪终究无法完全驱散。
临行前一晚,李春花几乎一夜未眠。
她坐在两个大孩子的床边,借着朦胧的月光,一遍遍抚摸着他们熟睡中稚嫩的脸庞,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衣襟。
小文睡得四仰八叉,小玟则蜷缩着,小手还紧紧攥着从四九城带来的布老虎。
李春花俯下身,在两个孩子额头上印下带着泪痕的吻,低声呢喃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叮咛。
万般不舍,千种牵挂,都化作了沉甸甸的母爱,压在心头。
短暂的分离,是为了孩子更广阔的未来。这份痛,她必须独自咽下。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透,李春花便带着李秋月,在党建国和陈秀梅的陪同下,悄然离开了青衣岛别墅,踏上了返回四九城的旅程。
她没有叫醒两个孩子,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直到车队驶出很远,她才敢回头,望着青衣岛的方向,泪水再次决堤。
苏珊因为身体不便,留在别墅,但心中也充满了对这位坚韧大姐的敬佩。
李春花回到四九城后不久,一个熟悉的号码,拨通了党建国在香港书房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张婶子的声音:
“喂,建国啊?是我,你张婶子。”
党建国心中猜测来电的用意,热情地回应道:
“张婶子!是我!您老身体还好吧?
春花刚到家,还念叨您呢。”
“好,好着呢。
春花回来就好。”
张婶子应着,语气顿了顿,试探着问:
“建国啊,听春花说……
你把小文和小玟,留在香港那边……
准备送南洋去念书了?”
党建国坦然承认道:
“是,张婶子。
家里孩子多,春花一个人实在看顾不过来。
而且…我想给他们找个地方打基础。
南洋那边,秀梅家里族学不错,以后也会安排进新式学校,我在这边盯着也方便些。”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张婶子显然对这个决定有着复杂的情绪,有理解,也有担忧。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焦虑道:
“孩子留在那边……也好。
只是……你自己得多注意些。
最近……还是不方便回来吗?”
党建国苦笑一声,语气带着无奈道:
“婶子,我也想回去看看您,看看大家。
但这边真的走不开,几百万人指着我吃饭呐!”
想了想,党建国决定抛出一个定心丸,说道:
“不过您放心,今年熊猫集团给内地的订单只会更多,预计能达到三到四个亿美元,
主要还是在原材料、农产品和一些轻工业品上,民工总局那边……”
张婶子如释重负,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带着惊喜道:
“三到四个亿?!
好!好!建国啊,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
她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出口,语气变得激动起来,说道:
“你是不知道,去年民工总局那日子……唉!
自从技术扩散下去,利润是一天不如一天!
质量也往下掉!
总局里怨声载道,王利民那小子都快愁白了头!
就有人……在背后嘀咕,说要是你还在国内主持大局,局面绝不会这样!
甚至有人提议,想办法把你调回来!”
党建国心中好笑,怕不是想瞎了心吧?
那些已经吃到肉的小团队,会让自己回去?
然后这么党建国还是那么牛掰?
现在就是组织想让自己回去,都会被一群人否决……
党建国表面上依旧平静,问道:
“哦?那后来呢?”
张婶子冷哼一声道:
“后来?
后来被你的老领导知道了!
直接在会上拍了桌子!
‘胡闹!党建国同志在南洋的贡献,是几个民工总局能比的吗?
他在那边,救活了多少灾民?
稳定了多少人心?
牵制了多少目光?
换回了多少外汇?
我们今年能够还完欠款(现实是65年还清的),不是人家在外面的成果?
调他回来?鼠目寸光!因小失大!’
到底还是自己的老领导,老领导这些话,算是把那些歪心思,都压下去了!”
党建国诚恳的说道:
“谢谢老领导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