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烽烟甫定,虓虎营的主力便如同上紧了发条的弩机,在刘昊的号令下,轰然转向北方。战略既定,便需以雷霆万钧之势执行。此番北上,目的明确:彻底荡平西河郡境内盘踞的白波贼残部及所有不服管束的地方豪强武装,将并北大地真正变为虓虎营稳固的后方。
大军开拔,旌旗招展。刘昊亲率以张诚步卒为主力的中军,赵云的白毦兵为先锋,浩浩荡荡,直扑西河郡腹地。熊山如愿以偿地带着他的五十人队跟在主力之中,兴奋得如同要去郊游,只是他麾下那些新兵蛋子看着他那“凶悍”的模样,都有些战战兢兢。侯吉则留在了黑风岭,协助老王清点北运的粮草,他那愁眉苦脸拨算盘的样子,成了后方一道固定的风景。
裴元绍已先行一步,利用家族关系网络,将西河郡各方势力的虚实、据点分布、甚至头领之间的龃龉,打探得七七八八,源源不断的情报送回军中。
西河郡的白波贼,自郭太死后,早已不复当年之盛,分裂成数股,各据山寨,互相之间劫掠争抢也是常事。加之去年寒冬酷烈,就食艰难,更是人心涣散。
虓虎营大军压境,首先选择的目标便是最大的一股,盘踞在蔺县附近山中的白波贼帅刘石所部。
兵临寨下,刘石试图凭险据守。其寨墙依山而建,颇为险峻。
张诚观察良久,对刘昊道:“昊爷,贼寨险固,强攻伤亡必大。不如围而不攻,断其水源,待其自乱。”
刘昊却摇了摇头,目光锐利:“时间紧迫,岂能空耗于此?贼寇惊弓之鸟,其势已衰,当以泰山压顶之势,摧其胆魄!”
他唤来熊山:“熊山,你不是一直嚷嚷要打头阵吗?给你个机会。带你的五十人,去寨前骂阵,骂得越难听越好,把刘石和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我问候一遍,务必激他出来。”
熊山一听,绿豆眼瞪得溜圆,拍着胸脯保证:“昊爷您瞧好吧!骂人俺老熊在行!保证把那缩头乌龟骂出来!”他兴冲冲地点齐人马,跑到寨门前一箭之地,扯开破锣嗓子就开骂了。
那骂声,可谓是花样百出,俚俗不堪,将刘石从人品到能力贬得一无是处,连带着贼兵们也被嘲讽得面红耳赤。寨墙上的贼兵气得哇哇乱叫,纷纷向刘石请战。
刘石本就性情暴躁,被熊山这通污言秽语气得三尸神暴跳,又见寨外虓虎军看似军容不整(实则是刘昊故意让前军显得散漫),终于按捺不住,大吼一声:“欺人太甚!儿郎们,随我出寨,宰了那黑厮!”
寨门轰然打开,刘石一马当先,领着数百贼兵涌了出来。
熊山见计策成功,骂得更欢了,但脚下却慢慢后撤。
刘石见状,以为对方怯战,更是得意,催兵急追。
眼看贼兵大部分已冲出寨门,进入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刘昊眼中寒光一闪,令旗猛地挥下!
早已埋伏在两侧山坳后的赵云白毦兵,如同雪崩般骤然杀出!马蹄声如雷,瞬间截断了贼兵归路。与此同时,张诚指挥主力步卒从正面压上,强弓硬弩齐发!
“中计矣!”刘石大惊失色,慌忙想退回山寨,却哪里还来得及?
战斗毫无悬念。白毦骑兵来回冲杀,将贼兵阵型切割得七零八落。步卒稳步推进,如同铁壁合围。不过半个时辰,出寨的贼兵便被斩杀大半,余者皆降。刘石被赵云一枪挑落马下,生擒活捉。
主将被擒,寨中残匪瞬间丧胆,稍作抵抗便开门请降。
首战告捷,虓虎营声威大震。刘昊毫不迟疑,挟大胜之威,马不停蹄,横扫西河。
接下来的进军,势如破竹。
对付据守城邑的小股豪强,往往大军一到,出示刘石等人的俘虏,再陈以利害,大多便开城归降。偶有负隅顽抗者,虓虎营的攻城器械(经过简单改良的冲车、云梯)便派上用场,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抵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对付流窜山野的白波残部,则充分发挥赵云白毦兵的机动力和裴元绍情报的优势,往往能精准找到其藏身之地,夜袭、火攻、围困,种种手段灵活运用,屡建奇功。
熊山在这次扫荡中学乖了不少,虽然依旧莽撞,但在张诚和赵云的约束下,也能执行一些简单的战术任务,比如带着他的人冒充溃散的贼兵,诈开某个负隅顽抗的豪强坞堡的大门,立下了一功。事后他得意洋洋地对侯吉派来的书记官吹嘘:“看见没?俺老熊不光会骂人,也会用脑子!”那书记官忍着笑,如实记录:“熊队率智勇双全,巧计破坞堡一座。”
沿途,刘昊严格约束军纪,禁止劫掠百姓,反而将缴获的部分钱粮分发给贫苦之家,并宣布减免赋税,招募流民垦荒。此举赢得了底层民众的广泛支持,许多走投无路的百姓甚至主动前来投军,或提供贼寇情报。
虓虎营“悍勇能战,秋毫无犯”的名声,迅速在西河郡传播开来。与之相比,昔日白波贼和某些豪强的作为,更是不得人心。
短短一个多月,虓虎营的铁蹄几乎踏遍了西河郡全境。大小十余股势力或灰飞烟灭,或望风归降。郡内政令为之畅通,民生初步安定。
大军最终抵达西河郡最北端的黄河岸边。滔滔河水,奔流东去,对岸便是左冯翊地界。至此,整个西河郡已基本纳入刘昊的控制之下。
黄河滩涂上,旌旗猎猎。刘昊驻马河边,眺望对岸,身后是经历战火洗礼愈发精悍的军队。
张诚脸上带着风霜,却难掩兴奋:“昊爷,西河郡已定!我军后方无忧矣!”
赵云白袍如雪,枪缨迎风而动,沉声道:“自此,并北郡县,当闻虓虎之名而屏息。”
裴元绍笑道:“主公声威,如今可是真正威震西河了。家中来信,言及州郡之中,议论主公者日渐增多,多有敬畏之词。”
刘昊微微一笑,心中豪情涌动。这一番横扫,不仅拓展了地盘,锻炼了军队,更极大地提升了虓虎营的声望和影响力。并北基业,已初见雏形。
然而,就在刘昊准备班师回美稷,筹划下一步对上郡用兵之时,一骑快马自东南方向飞驰而来,看装束,竟是裴家派出的信使。
那信使满面风尘,见到刘昊和裴元绍,滚鞍下马,急声道:“主公!少主!河内急讯!”
裴元绍心中一紧:“可是王匡与张燕交易之事有变?”
信使喘着粗气,摇头道:“非也!交易已被赵将军成功搅乱,王匡损失了一批粮草,正暴跳如雷。只是……只是随后河内局势突变!”
“何种突变?”刘昊眉头微皱。
信使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冀州袁绍,突然遣大将颜良、文丑,率精兵万余,进入河内,声称应王匡之请,共剿黑山贼!如今已兵临怀县城下!王匡竟是开门揖盗,如今河内郡……怕是已易主了!”
“什么?袁本初的手,伸得如此之快?!”裴元绍失声惊呼。
刘昊的目光骤然变得深邃无比,他望向东南方,仿佛能穿透山河,看到河内郡那片突然风起云涌的土地。
袁绍的介入,彻底打破了地区的平衡。这头北方的巨熊,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这片紧邻并州的战略要地。
局势,瞬间变得复杂而微妙起来。
“颜良、文丑……”刘昊轻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充满战意的弧度,“有意思。传令赵云,停止对黑山贼的袭扰,立刻撤回西河。我们需要好好看看,这位四世三公的袁本初,到底想唱一出什么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