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换好了衣服。三位女眷的衣裙尺寸倒是大差不差,还算合身。
唯独常申那边出了状况,他套上的那件锦袍明显宽大了不少,袖口长得盖过了手背,衣摆也几乎拖到了地上,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落落的,十分滑稽。
常申扯着过长的袖子,不满地低声嘟囔:“搞什么啊……怎么连最小的衣服都这么大?这让人怎么活动?”
一直候在门外的范管家听到动静,立刻小跑着过来脸上堆着歉意的笑容,连连解释道:
“哎呦,贵客恕罪,恕罪!这肯定是之前带您几位进府的李鬼头那头蠢驴,报错了各位的尺码!裁缝们赶工急,就照着错的做了。
实在是委屈您了,眼下只能请您暂时将就一下,回头小的一定禀明老爷,再给您重新赶制合身的!”
邵杰对衣着是否合身并不在意,他更关心线索。
他整理了一下并不过分贴身的衣袍,开口问道:“无妨。范管家,现在时辰尚早,我们想先在府里熟悉一下环境。不知能否去拜访一下府上的几位少爷和小姐?”
他想看看能否从幸存的孩子口中得到一些关于池塘或树儿的片段信息。
范管家闻言,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道:
“贵客,实不相瞒……为了多一道保障,确保小主子们的安全,府里剩下的几位少爷和小姐,前几日都已经被老爷紧急送到城外庄子上避祸去了,眼下并不在府中。”
邵杰目光微凝:“哦?那现在府里,除了吴老爷,还有哪些主子在?”
范管家恭敬地回答:“回贵客的话,如今府里常住的,除了老爷,还有夫人和老夫人。”
旁边的李元通顺口问了一句:“是老夫人?”
“就是我们老爷的母亲,吴家的老太君。”范管家解释道。
李元通恍然:“哦哦,明白了。”
邵杰继续追问:“冒昧再问一句,府上原本有几位少爷和小姐?”
范管家脸上掠过一丝悲戚,声音也低沉了些:
“唉……府上原本是有五位少爷、两位小姐的,都是顶好的孩子……可如今,已经没了三位了,就只剩下三位少爷和一位小姐了……”
邵杰沉默片刻,道:“节哀。”
范管家收拾了一下情绪,重新挂上招待客人的笑容,转移了话题:
“各位贵客一路辛苦,请随小的来看看为您们准备的客房吧,也好稍事休息。”
他引着众人走到刚才换衣服的那排厢房前,指了指并排的四间屋子:
“这一排厢房都收拾出来了,一共四间,清净又宽敞。贵客们可以两人一间,自行安排合住。”
夏雨闻言,立刻指出了当前的问题:
“我们一共有七个人,你却只准备了四个房间?范管家,我们这行有规矩,最忌讳的就是落单。
你这样安排,岂不是注定有一个人要单独住一间?这在眼下这府里,恐怕不太妥当吧?”
范管家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恭敬却略显程式化的笑容,解释道:
“贵客的顾虑小的明白。但这房间是老爷亲自吩咐安排的,小的也只是照章办事。
老爷说了,那树儿的冤魂怨气只针对吴家血脉,绝不会对府上的客人,尤其是您几位前来相助的高人下手,所以……落单一事,您几位无需过分担忧。”
夏雨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安排并不满意,她追问道:“房间既然宽敞,能否三人一间或者四人一间挤一挤?安全第一。”
范管家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语气却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行。老爷吩咐了,每间客房只备了两人份的用具,也只能住两人。”
夏雨还想再据理力争些什么,范管家却抢先一步微微躬身,截住了她的话头:
“各位贵客若是没有其他要紧事,小的这就下去吩咐厨房准备各位的午饭了。府内各位可以自行熟悉,只是后院那口池塘……还请暂且远离。小的先行告退。”
说完,他不等众人再有任何反应,便保持着谦恭的姿态,快步转身离去,留下七人在原地。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苏红立刻挽住了王晓瑞的胳膊,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我和晓瑞我们俩是一起的。”
意思再明白不过,她们两人要同住一间。
常申见状,目光转向了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夏雨,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潇洒提议道:
“金雨,你要是害怕落单,不想一个人住,可以跟我一起啊?我肯定保护好你。”言语间颇有些轻浮的意味。
夏雨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干脆利落地甩出一个字:“滚。”
常申没料到对方如此不留情面,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面子彻底扫地。
他脸色一阵青白,冷哼一声,语气变得尖酸起来:“哼,给脸不要脸!”
一旁的宁辰见状,走上前对夏雨温和地开口道:“金雨,不然……我们俩一间?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夏雨却依旧摇了摇头,态度明确:“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一间。”
宁辰被直接拒绝,面上也有些尴尬,只好将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邵杰,询问道:“那……邵杰,我们俩一起,可以吗?”
邵杰对此并无不可,简单地点了点头:“可以。”
最后,只剩下常申和李元通。常申虽然不爽,但也只能看向李元通,硬邦邦地问:“喂,那看来只能我们俩一起了。”
李元通其实内心并不太情愿与这个脾气急躁、口无遮拦的常申同住。
但眼下夏雨明确要独居,房间和人数已然如此分配,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勉强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嗯。”
一进入安排好的客房,宁辰便有些急切地掩上房门,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压低声音对邵杰说道:
“邵兄弟,夏会长她……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我虽然只经历过三扇门,可也深知夜里落单往往是最大的忌讳,变数太多,实在太危险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团队核心成员的关切和对潜在风险的不安。
邵杰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窗边,目光扫过窗外寂静却透着诡异的吴府庭院,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着什么。
随后,他才转过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开口道:
“她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她的理由和把握。
或许独处更能让她敏锐地感知周围的异常,或许她另有我们不知道的依仗或计划。
在这种地方,怀疑和过度担忧并无益处,我们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相信她的判断和能力。”
宁辰听了邵杰的话,脸上的忧虑稍稍缓解了一些,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像是说服自己般说道:
“……你说得对。是我多虑了,夏会长的能力确实不是我们能揣测的。”
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而对着邵杰露出一个尽量轻松的笑容,抱了抱拳,
“既然如此,以后这几天就要和邵兄弟你共处一室,相互照应了。还请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