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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如豆。

那点昏黄的光晕,固执地圈定着床铺和矮几的一小片范围,仿佛在无边无际的寒冷与黑暗中,勉强维持着一座孤岛的轮廓。

陈七童蜷缩在孤岛的中心,薄被裹着瘦小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寒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带着忘川河底的淤泥气和一种灵魂被撕裂后又粗糙缝合的隐痛,丝丝缕缕,缠绕不息。

禅房外,风似乎更紧了。它不再是呜咽,而是变成了低沉的咆哮,卷过古寺的飞檐翘角,掠过枯死的槐树枝桠,发出尖锐又沉闷的摩擦声,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拍打着斑驳的窗棂。

窗户纸早已破旧不堪,几处破损的窟窿成了寒风的通道,发出“噗噗”的漏气声,将更深的冷意灌入这狭小的空间。

陈七童闭着眼,试图将意识沉入那片由檀香勉强构筑的、脆弱的宁静里。

但没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沉闷的痛,像是被无形的石块压着。喉咙里干涩灼痛,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砂砾。

更折磨人的,是眉心那点嵌入骨髓的冰凉印记。它并非静止,而是像一颗缓慢搏动的心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释放出一缕极淡、却穿透力极强的寒意,顺着颅骨蔓延,冰镇着他混乱的思绪,也提醒着他那场并非噩梦的逃亡。

爷爷胸口的暗红……瞎婆无声倒下的身影……纸马在彼岸花丛边化作飞灰时最后的凝望……还有那根白骨手指上,冰冷刺目的“篾玉”二字……这些画面如同破碎的琉璃,在他紧闭的眼睑后疯狂旋转、碰撞、闪烁,每一次闪现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心悸和窒息般的愧疚。

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眼眶的酸涩和脸颊上紧绷的泪痕。他只能更深地蜷缩起来,将脸埋进带着霉味和汗渍的粗布枕头,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藏起来,藏进一个没有伤痛、没有失去、也没有冰冷印记的世界。

“笃……笃笃……”

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叩击声,穿透了风声,在门板上响起。声音很有规律,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耐心。

陈七童的身体猛地一僵,埋在枕头里的脸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是瘸叔。

他不想动,不想面对。

巨大的愧疚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害死了爷爷和瞎婆,害得瘸叔失去了至交,还要拖着一条瘸腿,照顾他这个累赘和角落里那个不知何时会彻底熄灭的“残烛”。他有什么资格再让瘸叔费心?

叩门声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等待回应。然后,“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比昨夜更浓重的寒气瞬间涌入,混合着一股更强烈的、属于泥土、枯草、深秋寒露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那是瘸叔身上永远洗不掉的、属于背尸人的独特印记。

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几乎完全挡住了外面灰蒙蒙的天光。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沾着新鲜泥点的粗布褂子,裤脚被露水打湿了一片深色。那条微瘸的腿支撑着他,带来一种沉默而坚韧的稳定感。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昏暗的禅房,最终落在床上那团微微颤抖的隆起上。

阴影笼罩着他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一种沉静、疲惫却又异常锐利的光芒,像两口深潭,能映照出人心底的惶恐。

没有言语。瘸叔只是沉默地走进来,反手轻轻掩上门,将大部分呼啸的风声隔绝在外。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带着轻微的拖沓,一步步靠近床边。

陈七童的身体绷得更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甚至能感觉到瘸叔身上带来的那股混合着寒露与泥土的冷气,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属于死亡边缘的特殊气息。他死死闭着眼,屏住呼吸,仿佛这样就能消失。

一只粗糙、冰冷、布满厚茧和深刻裂口的大手,再次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触感比昨夜更冷,像一块刚从深井里捞出的石头。那粗糙的指腹带着一种探查的力度,仔细地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以及眉心印记那异常的冰凉。

手指的移动很慢,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七童能感觉到那指腹掠过自己眼角的泪痕,微微停顿了一下。

“烧退了。” 瘸叔的声音响起,沙哑低沉,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神魂不稳,寒气入骨。死不了。”

简单的几个字,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在七童心中激起一圈微澜。死不了……是啊,爷爷和瞎婆用命换来的,怎么能轻易死掉?可活着,又意味着什么?无尽的愧疚和这刺骨的寒冷吗?

那只大手移开了。

瘸叔没有停留,转身走向禅房中央那张唯一的、布满刀痕和污渍的木桌。七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从一个布包里取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是陶碗碰撞的轻响,以及液体倾倒的声音。

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瞬间盖过了禅房里原本的檀香和霉味,霸道地弥漫开来。

“起来。” 瘸叔的声音不容置疑。

陈七童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一点点从蜷缩的状态中舒展开。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筋骨和胸口沉闷的滞涩。

他撑起上半身,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地喘息着,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浸湿了单薄的里衣。视线有些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才勉强看清。

瘸叔背对着他,正将一只粗陶碗放在桌上。碗里盛着大半碗浓黑如墨、散发着强烈苦涩气息的药汁。桌面上,还放着一个同样粗糙的粗面饼子,干硬,没有任何热气。

“喝了。” 瘸叔转过身,指着药碗,言简意赅。他的目光扫过七童苍白如纸、布满泪痕和干涸血渍的脸,又掠过他瘦得几乎脱形、裹在单薄衣物里瑟瑟发抖的肩膀,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捕捉的东西,但很快又归于沉寂的疲惫。“吃了。”

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解释药是什么,饼子从何而来。只有命令,如同他背尸时对待一具需要处理的遗体,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

陈七童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碗浓黑的药汁,仿佛那是一碗能要了他命的毒药。他的胃里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搅动着,翻江倒海,让他几乎要吐出来。那刺鼻的苦涩味直往他鼻子里钻,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满脸都是痛苦和抗拒。

他张开嘴巴,嘴唇因为干裂而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气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他艰难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仿佛也被那苦涩的药味给吞噬了,只剩下一句模糊不清的“叔……我……”

他原本想说“我吃不下”,想说“我难受”,想说自己实在无法忍受这碗药汁的味道。然而,当他的目光与瘸叔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交汇时,所有的话语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堵住了,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双眼睛,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而又空洞,却似乎在默默地向他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人只要活着,就必须要吃喝,这是无法逃避的生存法则,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风中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那只原本应该稳健有力的手,此刻却如同被寒霜侵蚀过一般,变得异常冰凉,甚至连握住一只粗陶碗都显得有些吃力。

这只粗陶碗,碗壁滚烫,显然里面的药汁是刚刚熬制好的,还散发着袅袅热气。他紧咬着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让那只颤抖的手端稳了这碗药。

然而,当他的鼻尖凑近碗口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苦涩气味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般直冲他的鼻腔,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地抽搐着,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但他知道,他不能退缩,他必须喝下这碗药。于是,他紧闭双眼,屏住呼吸,如同一个即将赴死的人一般,毅然决然地将碗口猛地凑到嘴边,然后毫不犹豫地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滚烫!苦涩!如同烧红的铁水混合着黄连汁,顺着喉咙一路灼烧下去!剧烈的刺激让他瞬间呛咳起来,黑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溢出,滴落在胸前单薄的衣襟上,留下深色的污渍。

他咳得撕心裂肺,身体剧烈地颤抖,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嘴角的药汁,狼狈不堪。

瘸叔只是沉默地看着,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没有上前搀扶,也没有出言责备。直到七童的咳嗽渐渐平息,只剩下虚弱的喘息,他才将那块干硬的粗面饼子往前推了推。

七童喘息着,抹了一把嘴角的药渍和泪水,看着那块冷硬的饼子。胃里因为药汁的刺激还在翻搅,没有任何食欲。但他没有犹豫,伸手抓起饼子,用尽力气狠狠地咬了一口。饼子很硬,很糙,刮得嗓子生疼。

他机械地咀嚼着,如同吞咽砂石,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往下咽。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吞咽自己的痛苦和无力。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瘸叔的眼睛。眼角余光瞥见瘸叔那双沾满泥污的、开裂的粗布鞋,以及微微弯曲支撑着身体的瘸腿。心中那沉甸甸的愧疚,因为这无声的照顾和自身的狼狈,变得更加沉重,几乎要将他压垮。

吃完了最后一口干硬的饼子,喉咙里火辣辣地疼。七童垂着头,双手无力地搁在膝上,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瘸叔没有立刻说话。

他走到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粗陶水瓮。他拿起挂在瓮沿的破旧木瓢,舀了半瓢冰冷的清水,走回桌边,放在七童面前。然后,他拖过一条同样破旧的长凳,在七童的床铺对面坐了下来。木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禅房里陷入了另一种沉默。只有七童压抑的喘息声,以及窗外风掠过破损窗纸发出的“噗噗”漏气声。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饼子的粗粝气息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许久,瘸叔粗糙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笃”声。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七童低垂的头顶。

“你爷,” 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里磨出来,“他走之前,有话。”

陈七童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他倏地抬起头,原本空洞绝望的眼眸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死死地盯住瘸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爷爷……爷爷最后的话?!

瘸叔的目光深沉如古井,映着七童瞬间激动又脆弱的脸庞。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活着。”

“手艺,别丢。”

“篾片……扎紧。”

六个字。沙哑,沉重,带着一种临终托付的千斤重量,清晰地砸在七童的心上。

活着……手艺别丢……篾片扎紧……

爷爷最后的话!不是责备,不是怨恨,是让他活下去,是让他别丢了陈家的纸扎手艺,是让他……篾片扎紧?

七童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和悲伤,里面混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托付的沉重感和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动力。爷爷在生命的最后,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手艺,还是他这个不孝的孙子……

“篾片……扎紧?” 七童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解。这不像爷爷平时教他时说的“篾要削匀”、“骨要扎正”那样具体。这更像是一种……叮嘱?一种象征?

瘸叔没有解释。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七童,仿佛要将这六个字刻进少年的骨头里。然后,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走到禅房另一侧,那里靠墙堆放着一些杂物,弯下腰从一堆破旧的麻袋和草席下,拖出了一个长长的、用油布包裹着的物件。

油布解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几捆处理好的、青黄相间的竹篾片!篾片被刮削得光滑均匀,散发着竹材特有的、微带苦涩的清香。旁边,还有一叠颜色各异、质地不同的纸张——粗糙的黄裱纸、柔韧的桑皮纸、甚至还有一小叠难得一见的、带着暗纹的彩纸。最后,是一小罐凝固的、如同琥珀色的浆糊。

这些都是爷爷纸扎铺子里的东西!是爷爷吃饭的家伙!

瘸叔将这些物件,一样一样,沉默地放在了七童的床边。竹篾的清香瞬间冲淡了药味和霉味,带来一种久违的、属于“家”的、属于爷爷的气息。

“你爷留下的。” 瘸叔的声音依旧低沉,“他说,童子不点睛,但手艺……是根。根扎紧了,命……才稳。”

他指了指那几捆篾片:“从劈竹开始。削匀。扎架。” 他的目光扫过七童瘦骨嶙峋、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手不稳,心就不稳。心不稳,魂……就飘。”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鼓励,也没有安慰。就像他命令七童喝药吃饼一样,这是下一个命令。

说完,瘸叔不再看七童,转身走向门口。他拉开门,深秋凛冽的寒风再次灌入,吹得桌上的油灯火苗疯狂摇曳。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灰暗天光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轻微的拖沓声,渐渐远去。

禅房里,只剩下陈七童一人。

他呆呆地看着床边那几捆散发着清香的篾片,那叠熟悉的纸张,那罐琥珀色的浆糊。爷爷最后的话——“活着。手艺,别丢。篾片……扎紧。”——如同洪钟大吕,一遍遍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回响。

活着……怎么活?

手艺别丢……他还能扎吗?他指尖沾过童子血,点过纸马睛,引来过阴差……

篾片扎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被无形力量推着走的惶恐,取代了刚才的激动。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最上面那根青黄色的篾片。

冰凉。光滑。带着竹子的韧性和一丝微弱的生命力。

就在指尖接触到篾片的刹那!

眉心处那点冰凉的印记,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冰冷的寒意,如同细微的冰针,瞬间刺入他的脑海!

轰——!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模糊!

不再是昏暗的禅房!不再是青灯如豆!

翻滚!粘稠!冰冷刺骨!墨色的河水带着无数亡魂的哀嚎与淤泥的腐朽气息,瞬间将他淹没!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碾碎!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他看到了!

就在那墨色水流的深处!

一点极其微弱、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猩红光芒!

那光芒是如此的熟悉!带着无尽的悲怆、燃烧后的余烬和一种穿透了生死界限的、执拗的……守护意念!

马儿!

是纸马残魂的那一点猩红眸光!

它在忘川河底?!它没有被彼岸花的气息彻底湮灭?!它还在?!它竟然……沉入了这恐怖的忘川河?!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悲恸和揪心瞬间攫住了七童的心脏!他想呼喊,冰冷的河水却灌满了他的口鼻!他想伸手,身体却被无形的重压禁锢!

就在这时,那点微弱的猩红光芒,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拼尽全力的摇曳!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饱含着无尽依恋、不舍与诀别的意念,如同细丝,穿透了冰冷的河水,艰难地传递过来:

“唏……律律……”

那意念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扎进了七童的灵魂深处!

“马儿——!!!”

七童的灵魂发出无声的、撕裂般的呐喊!

噗通!

一声闷响,将他从冰冷窒息的幻境中猛地拉回现实!

他依旧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手指还僵硬地停留在那根青黄色的篾片上。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脊背汹涌而下,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冰凉。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炸裂开来!

刚才……那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感应?

他低头,发现自己因为刚才的剧烈反应,身体失控地向后仰倒,手肘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土墙上,发出那声闷响。而那只触碰过篾片的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指尖冰凉,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眉心印记处,那冰凉的搏动感还未完全平息,残留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

纸马的残魂……还在忘川河底?它在承受着什么?那最后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嘶鸣,是告别?还是……求救?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爷爷的托付言犹在耳,可仅仅是触碰一下篾片,就引来了如此恐怖的心神冲击和幻象……他还能拿起这门手艺吗?

他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昏暗的禅房。

角落里,阿阴依旧无声无息地躺着,像一块冰冷的石头。青灯的火苗在寒风的余威中摇曳不定,将墙壁上自己那瘦小、颤抖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掠过自己搁在膝上的另一只手的手腕。

那里,贴着皮肤,是那枚温润的灰白玉佩。

在摇曳昏黄的灯光下,在经历了刚才那番心神剧震之后,那枚一直沉寂的玉佩,此刻竟然……散发出一层极其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晕!

那光晕很淡,如同冬日呼出的一口白气,若有若无。但它真实地存在着,笼罩着玉佩本身,甚至……似乎极其微弱地,向着躺在角落阴影里的阿阴……弥散过去一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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