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内,气氛因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瞬间凝滞。来人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儒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身剪裁合体的中山装一丝不苟。他身后跟着几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随从,显然并非寻常人物。
玉衡子眉头微皱,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归命先生?什么风把您吹到前线指挥部来了?”
归命先生?张玄心目光微凝,这个名字他似乎在之前的某些绝密卷宗里瞥见过。天枢阁元老之一,地位超然,常年闭关钻研气运玄学,极少过问具体事务,据说其推演之术堪称国手。
“玉衡子道友,柳队长,还有这位…想必就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张玄心小友吧?”归命先生笑容和煦,声音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京城龙脉异动,关乎国运民生,老夫岂能坐视?听闻诸位在此商讨对策,特来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的目光扫过隔离舱内坐立不安的王胖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惋惜道:“好一个‘财帛灌顶’的格局,可惜是被人为催谷的毒果,损根基而肥外人,歹毒,真是歹毒啊。”
他几句话便点破了王胖子的状况,显得极为了解内情。
柳如烟虽然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元老保持警惕,但眼下情况紧急,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便简要将目前掌握的困境说了一遍。
归命先生听罢,抚须沉吟片刻,道:“气运流转,虽无形却亦有迹可循。对方手段高明,遮掩天机,强行推演恐难有收获,反而可能打草惊蛇。不过,既然气运最终流向紫禁城周边,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
“哦?请先生指教。”玉衡子道。
“所谓‘载舟覆舟,皆为民意’。气运根基,在于万民。大规模的气运窃取,必然会对源头和终点的‘人’产生影响。”归命先生缓缓道,“我们或许可以从‘人’入手。调查近期紫禁城周边,是否有特定人群出现异常的气运变化,比如突然官运亨通、横财就手、或者…相反,突然霉运缠身、无端遭灾。尤其是那些与特定历史节点、特定建筑、或是特定物件有关联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必然需要庞大的能量引导和遮蔽阵法。紫禁城乃龙气汇聚之地,敏感异常,大型阵法难以持久隐藏,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或许可以排查近期该区域的能量异常波动记录,尤其是…地下。”
地下?张玄心心中一动,想起了江城古井下的地脉镇碑。对方是否也可能利用类似的地脉节点做文章?
归命先生的思路清晰且有针对性,立刻得到了实施。特案科和天枢阁的力量高效运转起来,开始交叉比对海量数据。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归命先生看似随意地与张玄心攀谈起来。
“张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和见识,更是能化解寂灭之危,实在令人惊叹。不知师承何处?”归命先生笑容可掬,语气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欣赏。
“野路子罢了,不值一提。”张玄心语气平淡,心中警惕并未放松。此人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其周身气运圆融一体,仿佛与周围环境完美契合,反而显得有些…过于完美了。
“呵呵,小友过谦了。能得系统认可,岂是凡俗?”归命先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张玄心手腕上偶尔闪过的暗紫色裂纹,“不过,力量之道,贵在掌控。有些力量虽强,却易反噬其身,小友还需谨慎啊。”
张玄心目光微冷,没有接话。
就在这时,数据分析有了初步结果!
“报告!发现异常!”一名技术员大声道,“根据交叉比对,发现三个可疑点!”
“第一,近期有七位原本仕途平平、或已临近退休的官员,突然获得破格提拔或重要任命,且他们的履历中,都曾与紫禁城内的‘文华殿’有过工作交集!”
“第二,监测到文华殿地下深处,近期有持续性的、极其微弱但性质特殊的能量波动溢出,与已知的任何地脉波动或灵能反应均不匹配!其波动频率…似乎与王富贵先生身上的气运流失频率有微弱同步!”
“第三,文物局报告,文华殿内珍藏的一幅名为《江山永固图》的古画,近期灵能反应异常活跃,但其表面检测不到任何外源能量侵入!”
文华殿!古画!
所有线索瞬间汇聚!
“立刻封锁文华殿区域!疏散无关人员!快!”柳如烟立刻下令。
“且慢。”归命先生却抬手阻止,神色凝重,“文华殿地位特殊,贸然封锁恐引发不必要的恐慌,且容易惊动对方。对方既然选择此地,必有依仗。我们需暗中潜入,查明核心,方能一击必中。”
他看向张玄心和王胖子:“此事,或许需要王先生亲身前往一趟。”
“我?我去干嘛?”王胖子一脸惊恐。
“你身负庞大气运,与那窃运阵法核心必然存在强烈感应。你是最好的‘指南针’。”归命先生解释道,又看向张玄心,“而张小友实力超群,更能洞察能量本质,且…似乎对异种能量有特殊处理之法,是潜入探查的不二人选。老夫可在外围布下‘锁龙阵’,暂时隔绝内外,为你们争取时间,并在必要时提供支援。”
方案听起来合情合理。张玄心深深看了归命先生一眼,点了点头:“可以。”
…
夜幕降临,紫禁城关闭了游客通道。在归命先生和玉衡子的协调下,张玄心带着忐忑不安的王胖子,利用特殊权限,悄然进入了寂静无声的文华殿区域。
殿内空旷而安静,只有仿古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照亮着古老的梁柱和书架。一股陈旧的墨香和淡淡的灵韵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一进入大殿,王胖子就猛地打了个哆嗦,指着殿内深处一个被黄绸覆盖的画轴框架,脸色发白:“就…就是那里!感觉特别强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我!”
张玄心【通幽之眼】开启,望去。只见那《江山永固图》上,果然笼罩着一层极其隐晦、与国运龙气同源却又更加阴冷污秽的能量场!画中的山川河流仿佛在缓缓流动,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不仅吸收着王胖子身上的气运,更隐隐与地底深处的某种存在相呼应!
而在地板之下,【通幽之眼】穿透阻碍,看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景象——文华殿地下,竟然被人开辟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中央,构建着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符文和玉髓构成的邪恶法阵!法阵的核心,并非灵石,而是一块不断搏动的、暗红色的、仿佛由凝固的血液和怨念构成的“肉瘤”!
那肉瘤延伸出无数细密的血管状触须,向上连接着《江山永固图》,向下则深深刺入地脉之中!正疯狂地抽取着经过此地的龙脉气运,并通过那古画,将其污染、转化,再输送到未知的远方!
这手法,这气息…与之前在江城古井、逆脉盟山谷感受到的邪恶地脉手段,同出一源,但更加精妙和隐蔽!
“找到你了…”张玄心眼中寒光一闪。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地下的肉瘤似乎察觉到了窥视,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
嗡!
整个文华殿剧烈一震!那《江山永固图》无风自动,画轴上的黄绸滑落,露出画卷真容——只见画中的江山依旧,但天空却变成了不祥的血红色,河水泛着黑光,山峦间隐隐有扭曲的魔影浮现!
一股庞大、冰冷、充满贪婪和恶意的意志,猛地从画中爆发出来,如同实质般压向张玄心和王胖子!
同时,殿外传来归命先生急促的警告声:“小心!阵法被激发了!有极强的防御和反击机制!”
但紧接着,归命先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怒:“不对!这阵法…还有自毁和污秽龙脉的设定!你们快出来!”
然而,已经晚了!
文华殿的大门和窗户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封死!地面和墙壁上浮现出无数血色的符文,形成一个巨大的困阵和杀阵!那幅《江山永固图》更是光芒大放,画中的血河魔影仿佛要挣扎而出!
更可怕的是,地下那肉瘤开始疯狂膨胀,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的面孔,散发出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它竟是要自爆,并以此污秽整个京城龙脉的节点!
王胖子吓得瘫软在地。张玄心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
这是一个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