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离，消失在夜色中。
温暖独自站在寒冷的夜风里，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滚烫的体温和紧握的力道。
今晚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那个强势的、掌控一切的陆止衡，在她面前露出了最脆弱不堪的一面，而她，也再一次对他心软妥协。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剪不断，理还乱了。
她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家的地址。
车窗外的城市霓虹飞速倒退，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只觉得身心俱疲。
而另一边，在行驶的车子里。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原本瘫在后座、似乎已经不省人事的陆止衡，却缓缓地、自己坐直了身体。他揉了揉依旧有些胀痛的额角，眼神虽然还带着血丝和疲惫，但那份醉酒的混沌却消散了大半，恢复了惯有的清明与深沉。
坐在副驾的顾言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差点咬到舌头：“我靠！陆止衡你……你装的？！”
开车的另一位好友也瞥了一眼后视镜，啧啧称奇：“牛逼啊兄弟，装得可真像，连我们都骗过去了！你这演技不去混娱乐圈真是屈才了。”
陆止衡没有理会他们的调侃，只是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窗外流逝的灯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顾言从震惊中回过神，转过身，趴在椅背上，看着后座明显清醒不少的陆止衡，语气带着几分感叹：“不过说真的，止衡，那个温暖……我看着挺平静一人，但好像对你……特别狠不下心。”他回想起温暖看着陆止衡时，那虽然无奈却终究妥协的眼神，“你看你今晚这么作，她最后不还是什么都答应了？”
陆止衡闻言，眸光微动，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却带着了然与满足的弧度。
他当然感觉到了。
从她接起电话，问她地址开始；从她走进包厢，看着他狼狈模样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难受开始；从她最终纵容地答应他所有得寸进尺的要求开始……
他就是隐隐感觉到了她这份对他独有的“狠不下心”，这份潜藏在她平静外表下的心软，才敢如此“恃宠而骄”，一步步试探着她的底线，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特权。
他知道自己手段不算光彩，甚至有些卑劣。但只要能靠近她，能让她一点点习惯他的存在，甚至对他心软、纵容，他并不介意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包括他自己的“脆弱”。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顾言的话。
顾言看着他这副样子，摇了摇头，重新坐好，嘴里嘀咕着：“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俩这拉扯，看得我都累。”
开车的那个好友周浩也忍不住好奇，插嘴问道：“止衡，你老实说，那电话……你是不是故意的？”他指的是陆止衡借酒劲打给温暖的那通电话。
陆止衡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绪，也给了他一个顺理成章联系她的借口，他确实是故意的。
周浩咂咂嘴，又追问：“那……如果温暖今天没来呢？你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车厢内陷入了一瞬的沉寂。
陆止衡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幽暗的光芒。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她来了。”
他避开了直接回答，但话语里那份不容置疑的笃定，却让前座的两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他不愿意去想那个“如果”。
如果连他这样放下所有骄傲、露出最不堪的一面，她都无动于衷；如果连他借酒装疯、步步紧逼换来的试探，她都毫不心软；如果他之前做的所有努力、所有克制，在她心里都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如果他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
那么……
陆止衡的眸色彻底沉了下去，如同望不见底的寒潭。
那么，即使他再不忍心，即使知道她会怨恨，他也真的……会用上一些别的手段了。
温水煮青蛙也好，制造无法拒绝的“巧合”也罢，甚至是利用资源和权势在她周围编织一张她无法挣脱的网。
他给过她选择，给过她空间，努力地尝试过“正常”的靠近。但如果所有这些都无法让她停留，那他只能用他最熟悉、也最擅长的方式，将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毕竟，温暖只能是他的。
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这个念头，如同最深的执念，早已刻入他的骨髓。
他没有将后面这些话说完，但车厢内的另外两人都从他瞬间冷硬的气场和那未尽的话语中，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不容撼动的决心和潜藏的偏执。
顾言和周浩对视一眼，都明智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有些底线，不能碰。
而有些执念，太过危险。
陆止衡重新闭上眼，将翻涌的黑暗情绪压下。
幸好，她来了。
幸好，她心软了。
这让他还可以继续忍耐，继续用这种更“温和”的方式，等待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车子最终驶入那座灯火通明却依旧显得空旷冷清的陆家宅邸。管家和佣人早已等候，看到顾言和周浩架着明显带着酒气的陆止衡下车，连忙上前接手。
“麻烦周少、顾少了。”管家对着顾言二人恭敬地道谢。
“应该的。”顾言摆了摆手，看着陆止衡被佣人小心地扶进去，这才和周浩重新坐回车里。
车子驶离陆家，周浩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再次提起刚才的话题，语气里充满了好奇：“言哥，你说止衡宝贝得不行的那些画，到底画的什么啊？能让他这么失态？今晚把人姑娘骗过来，都不忘先质问为什么收起来。”
顾言靠在副驾上，揉了揉眉心，也有些无奈：“我也没见过。就之前听他说过一次，从那个温暖那里拿回来的，当时脸色就不太对。后来好像就一直放在他书房，谁都不让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