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把那封批复信折好，放进抽屉最底层。他没多看一眼，转身走到墙角，从一堆资料里抽出一本薄册子。封面印着几个字：《建筑工程教育大纲》。这是他刚用系统里的财富值换来的。
他坐回桌前，翻开第一页，上面列着课程安排、教学目标和考核标准。他一条条往下看，手指在纸上慢慢移动。看完一遍，他又翻到开头，重新读了一遍。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本子。“三儿哥，我听说你要开课？”
林烨抬头，“谁说的？”
“工棚那边都在传，说以后要看懂图纸才能带队。”
林烨合上册子，“不是传，是真要开。下周一晚上开始，每周三个晚上讲课，两个白天在工地练手。你要是想来，就得按时到，不能缺课。”
小虎没犹豫，“我来。”
“来了就得认真学。第一堂课讲建筑力学基础，听不懂也得记下来。考试通不过，补贴没有，提拔也没份。”
“我知道。”小虎把本子放在桌上，“我这几天把你以前讲的东西都记了，还画了图，能不能先给你看看？”
林烨拿过本子翻开。里面是手写的笔记，字不算好看，但条理清楚。钢筋怎么受力，梁柱怎么连接，连混凝土搅拌时的角度变化都画了出来。有几页边上贴了小纸条，写着“为什么斜着倒料更省劲？”“地基打多深才算稳？”
林烨翻完，抬头看着他，“这些是你自己想的？”
“有的是听你说的，有的是看机器干活时琢磨的。我就觉得，咱们现在干的活，跟以前不一样了。光会搬砖不行，得知道为啥这么干。”
林烨把本子递回去，“明天开会，我要宣布培训的事。所有人参加，愿意学的每天加两个工分，通过月考的优先当班组长。你站我旁边，等我说完，你把这本子给大家看。”
小虎点头，“行。”
第二天傍晚，工人们陆续聚到院里。搅拌机停在空地中央，旁边摆了几张长凳。天还没黑透，林烨站在机器前，等人都到齐了。
“今天叫大家来，有一件事要说。”他声音不高，但大家都安静下来，“咱们拿到了邻县中学的投标资格，项目不小，工期紧，要求高。要干成这个活，光靠人多不行，得有人懂技术。”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我们又不是读书人，哪懂那些？”
林烨没理会，继续说：“从下周一开始，每晚七点到九点上课。内容是建筑结构、材料配比、施工安全。每周考一次，连续三次不及格的，不发补贴。每月综合成绩前三的，直接提为副班长，带队伍。”
人群一阵骚动。
“补贴多少？”
“一天两个工分。”
“那不是比干活还划算？”
“划算的前提是你能考过。”林烨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纸展开，“这是中学教学楼的地基图。谁能看懂标线代表什么，谁能算出承重墙的位置，谁就能进核心组，跟着我去现场放样。”
他把图纸挂在木架上，退后一步，“看不懂没关系，可以学。但我不想再听到有人说‘这东西学不会’。搅拌机当初也没人信能转起来，可我们现在用它每天浇两百方料。技术不是天生就会的，是逼出来的。”
没人说话了。
林烨扫了一圈，“想报名的，现在到小虎那儿登记名字。他会发听课证，凭证领工分。”
小虎站出来，打开本子，掏出笔，“来吧，挨个报。”
第一个工人走过去，低头写下名字。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不到十分钟，二十多个名字填满了半页纸。
林烨看着人群，最后说了一句：“别以为这只是为了一个项目。我想让咱们合作社的人，以后走到哪儿都能挺直腰。不是靠关系，不是靠运气，是靠本事。”
晚上八点多，人散得差不多了。办公室灯还亮着，小虎坐在桌边，正用铅笔描图纸上的线条。林烨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红笔，在课程表上划了几处。
“第一周还是太满。”他说，“把‘材料强度测试’挪到第二周，先讲清楚荷载和支撑的关系。他们连墙为啥不能随便拆都不知道，讲测试太早。”
小虎点头，“我也觉得‘应力分布’那节难懂。要不我先做个模型？用木条和绳子搭个架子，让他们亲手拉一拉，就知道哪里吃力。”
“可以。”林烨在本子上记下，“实操部分你多负责。我讲理论，你带着练。有问题当场解决。”
“那我今晚就把模型设计一下。”
“不用急。”林烨把课程表重新排了一遍，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版本。改好了明早打印十份，上课发下去。”
小虎接过纸，仔细看了一遍，“三儿哥，你说咱们真能培养出工程师？”
“半年内要出五个。”林烨坐下，“不是挂名的那种，是真能画图、能算数据、能带队施工的人。”
“可咱们都没上过学……”
“我没让你去考大学。”林烨打断他，“我要的是能解决问题的人。会看图纸，会控成本，会管队伍。这些东西，我能教，你也学得会。”
小虎低头不语。
“你觉得难？”
“我觉得……有点不敢想。”他抬起头，“以前干活，谁快谁拿钱。现在你让我们坐下来记公式，画线条，像是在做另外一种活。但我明白，这是往高处走。”
林烨没说话，只是拿起铅笔，在台历上写下“4月5日 第一课”。
窗外风吹着晾在绳上的帆布来回晃动。远处工棚里还有人在整理工具，铁锹碰地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明天你来主持报名登记。”林烨说，“顺便说几句。就说，这不是额外任务，是机会。谁抓住，谁就能跳出老路子。”
“我说不好话。”
“不用说得漂亮。你就说你想通的那点——技术不是抢饭碗的，是造饭碗的。”
小虎想了想，点头，“我能说这个。”
两人又核对了一遍课时分配。林烨把系统里的大纲调出来对照，删掉两个超纲章节，加入“施工现场常见问题处理”作为每周案例讨论。
“下周一开始，你就坐我右边。”林烨合上电脑，“听课的人里，我会挑五个重点培养对象。你是第一个，也是助教。别觉得自己不够格。你现在比很多人看得远。”
小虎握紧了手里的笔，“我会尽力。”
“不是尽力。”林烨看着他，“是要做成。咱们已经走到这儿了，不能停。”
他站起身，把椅子推回桌下，“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七点，办公室见。”
小虎收好本子，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停下，“三儿哥，第一节课……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
“如果有人问，学这些到底有没有用，我该怎么答？”
林烨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外面夜色沉沉，只有院子角落的灯泡亮着一圈黄光。
他说：“你让他去看看搅拌机。再问他，三个月前，谁相信咱们能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