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消失?
姜晓荷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瞬间明白了孙小宝为何如此恐惧,为何要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赵家这是在用孙师傅的命,来堵孙小宝的嘴。
这手段,阴狠,毒辣,直击软肋。
姜晓荷握住孙小宝冰凉的手,指尖用力,一字一句地安抚他:“小宝,你别怕。有嫂子在,有你陆大哥在,谁也动不了你和你爷爷。”
话虽这么说,但姜晓荷心里清楚,口头的保证毫无用处。
赵家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只要威胁还在,孙小宝心里的恐惧就不会消除。
必须彻底打掉这条毒蛇的牙。
一个名字,瞬间从姜晓荷的脑海里跳了出来——张桂香。
那个被她策反,又被她捏住软肋的女人。
姜晓荷安抚好孙小宝,让他安心在医院养着,一切等她消息。
离开病房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周海队长,对方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和了然。
从医院出来,姜晓荷没有回饭馆,而是直接让小五把车开去了报社。
她找到了张记者,那个曾经趾高气扬,如今在她面前却恭恭敬敬的年轻人。
“文章写得怎么样了?”姜晓荷开门见山。
“嫂子,您放心!都按照您的意思改好了!”张记者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纸的样稿,双手递了过去。
姜晓荷接过来,目光飞快地扫过。
头版最显眼的位置,标题触目惊心——《黑手伸向功勋之后,栽赃陷害为哪般?》。
文章没有指名道姓,但字里行间,都将陆家菜馆塑造成了一个遵纪守法、却被“不明恶势力”恶意打压的受害者形象。
从开业食物中毒乌龙,到工商所恶意检查,再到昨夜的绑架栽赃,每一件事都写得详详细细,字字泣血。
文章的结尾,更是将矛头引向了背后那只看不见的黑手,质问其到底有何居心,是不是要将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英雄后代,赶尽杀绝。
姜晓荷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将样稿折好,放进挎包。
“嫂子,您看这……什么时候发?”张记者小心翼翼地问。
“不急。”姜晓荷看了他一眼,“等我通知。”
她拿着这份足以掀起舆论风暴的“武器”,没有丝毫停顿,直奔张桂香家。
还是那个破旧的筒子楼,狭窄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霉味和饭菜混合的味道。
“咚咚咚。”
姜晓荷敲响了那扇熟悉的木门。
门内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门开了一条缝,张桂香那张憔悴的脸露了出来。
当看清门外站着的是姜晓荷时,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你……你怎么又来了!”张桂香下意识地就要关门。
姜晓荷早有准备,一只脚已经卡进了门缝里。
门被死死抵住,纹丝不动。
姜晓荷抬起眼,目光穿过门缝,冷冷地落在张桂香惊恐的脸上。
“怎么?不想让你弟弟在京城混了?”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张桂香浑身一颤,关门的力气瞬间卸了大半。
姜晓荷趁机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屋里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上次更加凌乱。赵小六不在,只有张桂香和她那个还在上小学的儿子。
孩子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桂香的声音都在发抖,她把儿子紧紧护在身后,仿佛姜晓荷是什么洪水猛兽。
姜晓荷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她从挎包里拿出那份报纸样稿,“啪”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自己看。”
张桂香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拿起了报纸。
只看了几眼,她的手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你……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张桂香的声音尖利起来。
“逼死你们的不是我,是赵家,是赵瑞。”姜晓荷拉开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下,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赵瑞比他那个草包哥哥赵山河,要狠得多。今天,他能把一个无冤无仇的孙小宝当棋子,用完就扔。明天,就能把你男人赵小六当成炮灰,出了事,第一个推出去顶罪。”
“你觉得,到时候,你,还有你儿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张桂香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她扶着桌子,死死咬着嘴唇,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是啊,赵家是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赵小六这种旁支的外戚,在赵家眼里,跟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看着张桂香惨白的脸,姜晓荷知道,火候到了。
她站起身,走到张桂香面前,压低了声音。
“我今天来,不是来求你,是来给你指条活路。”
张桂香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我要知道,赵瑞下一步的计划。或者,任何关于那个叫‘影狐’的打手的线索。”姜晓荷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她的眼睛里。
“你帮我,我就保你弟弟前程似锦,这篇文章永远不会见报。我还能保你和你儿子,在赵家这艘破船彻底沉没之前,安安稳稳地跳上岸。”
张桂香的心脏狂跳起来。
背叛赵家,被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
可不跟姜晓荷合作,她手里的那份报纸,还有她弟弟的前途,就像两把刀,随时都能要了他们全家的命。
更何况,姜晓荷说的话,句句都戳中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
赵家,真的还能靠得住吗?
她的内心在天人交战,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一边是虚无缥缈的忠诚,一边是儿子实实在在的未来和母子俩的身家性命。
许久,那份对未来的恐惧,终于压倒了对赵家的忠诚。
张桂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她咬着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我听我男人喝多了,提过一嘴。”她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赵瑞最近,和一个叫‘狐爷’的人,在‘莫斯科餐厅’见过面。那个狐爷,好像……好像就是他们说的影狐。”
说完这句,她像是虚脱了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姜晓荷眼神一凛,追问道:“还有呢?”
张桂香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他还说……赵瑞正在想办法,要盘下城西那个快倒闭的国营养殖场。好像是想……想控制京城的一些鸡鸭鱼肉的供应。”
莫斯科餐厅!养殖场!
两个关键信息!
姜晓荷心中大定。赵瑞的胃口果然不小,他是想从源头上,卡住陆家菜馆的脖子!釜底抽薪!
“你今天,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姜晓荷收回报纸样稿,深深地看了张桂香一眼,转身离开。
门在她身后关上,也隔绝了张桂香压抑的哭声。
姜晓荷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回到陆家菜馆,将“莫斯科餐厅”和“养殖场”这两个线索告诉了陆铮。
陆铮听完,黑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
“好一个赵瑞,胃口不小。”
他立刻叫来小五,沉声吩咐:“去查!查清楚最近一段时间,莫斯科餐厅所有包间的预定记录,尤其是和‘狐爷’有关的。另外,城西国营养殖场,我要知道它现在所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是!头儿!”小五领命,转身就走。
看着小五匆匆离去的背影,姜晓荷的心里,一个新的计划已经悄然成形。
她转头看向陆铮,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狡黠又大胆的光。
陆铮看着她,像是已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姜晓荷没再多说,转身又出了门,直奔医院。
病房里,孙小宝已经能下地走动,但眉宇间的惊恐依旧没有散去。
看到姜晓荷回来,他紧张地迎了上来:“嫂子……”
姜晓荷关上病房的门,拉着他在床边坐下,脸上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笑容。
“小宝,嫂子想到一个办法,能让你和爷爷都安然无恙,还能让赵家,再也威胁不到你们。”
孙小宝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急切地抓住姜晓荷的胳膊:“嫂子,什么办法?”
姜晓荷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但是,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