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的星光似乎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林逸因逃亡和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复。守夜人抱着伊瑟拉进入小屋后便再无声息,只留下林逸独自站在空旷的台面上,沐浴着清冷的月辉和星芒。
现实的紧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母亲苍白的脸庞、顾凡疲惫的眼神、医院催缴单上冰冷的数字……与游戏中刚刚经历的生死追杀、守夜人深邃的警告、以及怀中那块价值连城却又烫手无比的【混沌星陨铁】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张力。
他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解决钱的问题。
暗影联盟的警告言犹在耳,让他暂缓出手材料。但母亲的病情不等人。他决定冒险一试,去那个神秘摊主提到的“暗夜拍卖行”碰碰运气。这是目前看来最快、最直接的变现途径。
他最后看了一眼守夜人小屋紧闭的木门,转身离开了观星台,趁着夜色返回凌霄城。这一次,他更加小心,专挑最偏僻的路径,时刻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净化者眼线。
回到熟悉的旅店房间,他先下线回到了现实。网咖包间里弥漫着泡面和香烟混合的古怪气味。他看了一眼时间,已是凌晨五点。母亲那边有顾凡守着,暂时安全。他必须利用游戏里的时间差,尽快搞定。
重新登录后,他按照摊主给的地址,来到了城东平民区一条污水横流、灯光昏暗的死胡同尽头。这里有一扇毫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林逸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按照暗语,有节奏地敲了七下门——三长两短,再两长。
片刻的寂静后,铁门上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窥视孔,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打量着他。
“找谁?”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影语者。旧星引路,暗夜归途。”林逸说出暗语。
窥视孔后的眼睛又审视了他几秒,然后铁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进来。别东张西望。”沙哑的声音命令道。
林逸侧身挤进门内。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而陡峭的石阶,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一种奇怪的香料气味。引路人是个佝偻着背、蒙着面的矮个子,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带路。
石阶蜿蜒向下,似乎深入地下。走了约莫五分钟,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穴被改造成了一个环形大厅,中央是一个高台,四周是层层上升的、用粗糙岩石开凿出的座位,此刻座位上稀稀拉拉坐着几十个身影,都穿着遮掩身份的斗篷或面具,气氛压抑而神秘。这里就是“暗夜拍卖行”。
引路人将林逸带到一个角落的空位,低声道:“等着。轮到你会叫你。”说完便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林逸找了个位置坐下,低调地观察着周围。拍卖似乎正在进行,高台上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拍卖师,正用毫无感情的声音介绍着一件散发着不祥黑气的匕首:
“……附魔‘灵魂撕裂’,起拍价500金币,每次加价不少于50……”
台下有人举牌,竞价声此起彼伏,但都压低了声音,显得鬼鬼祟祟。最终匕首以1200金币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又拍卖了几件物品,有来历不明的古董、效果诡异的药剂、甚至还有一份某个公会内部的机密情报。林逸看得心惊肉跳,这里交易的东西,果然都游走在灰色甚至黑色地带。
终于,乌鸦面具拍卖师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平淡地说道:“下一件,匿名委托,材料类。”
两个穿着黑衣的侍者抬着一个盖着黑布的托盘走上高台。
拍卖师掀开黑布,露出了那块拳头大小、流光溢彩的【混沌星陨铁】!
“传说级材料,混沌星陨铁。功效未知,来源未知。起拍价,2000金币。每次加价不少于100。”
大厅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传说级材料!即使在暗夜拍卖行,也是极其罕见的货色!
短暂的寂静后,竞价开始了!
“2100!”
“2300!”
“2500!”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突破了4000金币大关!林逸的心脏也跟着价格狂跳不止!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然而,当价格达到4800金币时,竞价的声音明显稀少和犹豫起来。传说级材料虽然珍贵,但功效不明,来源敏感,风险太大,这个价格已经接近许多人的心理底线。
“4800第一次……4800第二次……”拍卖师举起了锤子。
林逸屏住了呼吸。这个价格,兑换成现实货币,已经足够支付母亲的手术费和前期药费了!
就在锤子即将落下的瞬间,一个坐在最前排、一直沉默的身影,举起了牌子,用一种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般的声音说道:
“6000。”
全场哗然!直接加价1200金币!这是志在必得!
拍卖师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6000金币!还有没有更高的?6000第一次……”
再也没有人出声。6000金币,这已经不是小数目了,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6000第二次……6000第三次!成交!”锤子落下。
【混沌星陨铁】以6000金币的天价成交!林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困扰他许久的现实难题,似乎看到了解决的曙光!
然而,狂喜之后,一丝不安悄然浮上心头。那个神秘买家是谁?如此大手笔,必定不是寻常人物。是某个大公会的代表?还是……与净化者或暗影联盟有关的势力?
交易很快完成。拍卖行的侍者将一张不记名的魔法晶卡交给林逸,里面是扣除高昂手续费(高达15%!)后的5100金币。同时,侍者低声告知他,买家希望与他“私下聊几句”。
该来的总会来!林逸知道,这笔横财不会那么容易到手。他点了点头,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了拍卖行后方一个更加隐秘的小房间。
房间里只有那个神秘买家,依旧戴着遮掩面容的兜帽。他示意侍者离开,然后关上了门。
“诡术师先生,幸会。”兜帽下传来经过处理的电子音,直接道破了林逸的身份。
林逸心中一凛,表面保持镇定:“阁下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买家缓缓道,“重要的是,我对你……以及你背后的‘可能性’,很感兴趣。”
他向前一步,压迫感隐隐传来:“这块混沌星陨铁,出现在裂石峡谷的能量漩涡,那里最近刚被记录为‘规则异常点’。而记录者,似乎正是一位手持星辰罗盘的‘自由探索者’。巧合吗?”
林逸的心脏猛地一缩!对方知道得太多了!连星辰罗盘和规则异常点都知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林逸矢口否认。
买家轻笑一声,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否认:“不必紧张。我并非你的敌人。相反,我们或许有合作的可能。”
他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最近很缺钱,现实中的麻烦不小。这5100金币,或许能解你燃眉之急。但我这里,有一个更快的赚钱渠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渠道?”林逸警惕地问。
“一场‘表演赛’。”买家说道,“不久之后,凌霄城会举办一场全服瞩目的竞技大赛。我需要你,以‘诡术师’的身份,用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方式,击败某个指定的对手。报酬,是这5100金币的……双倍。”
表演赛?指定对手?双倍报酬?那就是金币!这是一笔足以彻底改变他现实处境的巨款!
但林逸立刻意识到其中的陷阱。“指定的对手是谁?为什么要用‘令人印象深刻’的方式?”
买家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对手是谁,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至于方式……我希望你能充分展现你作为‘自由探索者’的‘特色’,比如,不使用任何常规技能,却能赢得漂亮。这对我来说,很有‘观赏价值’。”
林逸明白了。对方不仅是想让他赢,更是想把他当成一个展示品,向某些人展示“自由探索者”的潜力和……威胁?或者,是为了测试什么?
这绝对是一个阴谋。但金币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可以让他还清债务,让母亲接受最好的治疗,甚至还有结余……
现实的沉重压力,再次压倒了游戏里的谨慎。
“我需要时间考虑。”林逸没有立刻答应。
“可以。大赛开始前,给我答复。”买家似乎早有预料,递过来一张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名片,“想通了,用这个联系我。”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林逸一个人,握着那张沉甸甸的魔法晶卡和更加沉重的黑色名片。
希望的光芒已经出现,但这光芒之下,却是深不见底的暗流。这笔交易,究竟是救命的稻草,还是通往更深渊的邀请函?
林逸不知道。他只知道,在现实的重压之下,他或许已经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中的巨大挑战。
他将晶卡和名片收好,眼神复杂地离开了暗夜拍卖行。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的博弈,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