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笔插进读卡器的瞬间,屏幕跳出了文件列表。林若晴手指一顿,点开那个标注为“静澜”的音频。
“就是它。”她声音压得很低,“你妻子最后说的话,全在里面。”
顾轩没吭声,拇指在檀木珠上滑了一圈。那串珠子现在摸着发涩,像是吸饱了什么东西。他盯着进度条开始爬升,解析程序自动剥离杂音、增强声纹波段。一行行代码翻滚而下,十六进制字符不断重组。
“脉冲信号出来了!”林若晴突然抬手,“这段低频不是背景噪音,是加密指令!”
她飞快敲击键盘,把提取出的数据导入解密模块。界面闪了两下,弹出一个虚拟密钥框:【请输入验证口令】。
顾轩闭了闭眼。他记得那天病房里的味道,消毒水混着药香,她躺在那里,呼吸很轻,像怕惊扰什么。她说:“轩,别信表面干净的人。”
当时他以为那是遗言,现在看,是密码。
他把那句话输进去。
系统顿了一下,进度条猛地往前冲——97%、98%、99%……数据库路径缓缓展开,一串带星号的Ip地址浮现出来,正是“归尘计划”主控节点的接入端口。
“要导出了!”林若晴屏住呼吸,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
就在指尖落下的刹那,整个屏幕骤然变红。
【验证通过,清除指令已激活】
警报声炸响,所有设备指示灯由绿转红,缓存区文件一条接一条消失,像是被看不见的手快速抹除。服务器风扇狂转,散热口喷出一股焦味。
“断电!”顾轩一把掀开主机侧板,扯掉电源线。
机器熄了火,但部分核心数据已经覆写。林若晴瘫在椅子上,手还在抖:“怎么会这样?她留下的东西……怎么会是陷阱?”
顾轩盯着黑下去的屏幕,脑子里转得飞快。妻子从没碰过这些事,她的医疗记录里也只有神经调节剂的处方。可这串密钥太精准了,精准到不像遗言,更像一道启动开关。
“不是她的问题。”他低声说,“是有人早就等着这一天——只要我们用她的声音去解锁,就会触发反制程序。”
话音未落,病房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两人同时扭头。秦霜原本靠在床角,这时突然直起身子,眼睛睁得极大,瞳孔缩成两个针尖。她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猛地抬手撕开旗袍领口。
金属装置贴在锁骨下方,正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
腕表投影浮出倒计时:04:59。
“你们以为她在救你?”她喘着粗气,嘴角渗出血丝,“她在替他们清理门户。”
林若晴猛地站起来:“这是炸弹?能拆吗?”
“不是拆不拆的问题。”顾轩冲到传递口,一把抓过翡翠蝴蝶胸针。背面接口还在微微震动,显然远程信号还没切断。他抄起檀木珠,狠狠砸向终端屏幕。
玻璃碎裂声中,投影熄灭。
“信号断了。”他说,“但现在计时没停,说明引爆机制已经独立运行。”
秦霜靠着墙,呼吸越来越急:“这不是自杀装置……是唤醒协议。当‘密钥’被使用,我的基因锁就会激活体内的纳米聚合物——一旦分解,释放的能量相当于两公斤tNt。”
林若晴脸色刷白:“你是人肉炸弹?”
“我是终点。”秦霜冷笑,“归尘计划的最后一道保险。只要有人试图破解核心,我就必须被清除,连带着所有知情者一起埋葬。”
顾轩盯着她起伏的胸口,忽然想起周临川死前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那种节奏,一下、两下、三下,像是某种节拍。当时他以为是告别,现在才明白——那是提醒。
“遗言不是给我的。”他喃喃道,“是给系统的回应信号。”
病房陷入死寂。四分五十九秒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谁都不敢先动。
林若晴低头看腕表,发现胸针刚才传输了一段加密频段,正静静躺在收件箱里。“这个……要不要试试?”
“别!”顾轩喝止,“谁知道是不是又一层诱饵?”
“可如果不试,时间一到,整栋楼都得塌。”她抬头看他,“我们已经没退路了。”
顾轩沉默几秒,从防磁盒里取出檀木珠断裂处的芯片。他打开便携读取器,调出妻子最后的医疗档案。双相调控剂的成分图谱跳出来,其中一组分子链引起他的注意——它既能抑制神经兴奋,也能在特定频率刺激下反向激活。
也就是说,那药从来就不是为了治病。
是为了控制。
他抬起头,直视玻璃后的女人:“你说你是棋子,可你也知道怎么走这盘棋。现在,你是要当炮灰,还是当执棋人?”
秦霜喘息着,眼神剧烈波动。几秒钟后,她抬起手,用颤抖的指尖按下蝴蝶胸针另一侧的按钮。
一道加密信号射出,直接接入林若晴的腕表。
“这是我妈留下的最后保险。”她声音沙哑,“波段G-7,调制模式逆向谐振。如果你们真想破局,就用这个去撞一次主控终端。”
林若晴迅速操作,频段载入成功。屏幕上跳出一段陌生协议框架,结构复杂得不像现代技术产物。
“这……这是军方早期脑机接口的底层代码!”她惊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轩盯着那段代码的校验位,忽然意识到什么:“主控终端不在昆仑山。第七研究所只是幌子,真正的核心,一直藏在市政内网的备份节点里。”
“因为没人会想到,‘归尘’的脑子,就长在它每天吞噬的政务数据流里。”
林若晴手指飞舞,开始构建反向注入程序。进度条缓慢推进:10%……25%……48%……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秦霜靠在墙边,额头上全是冷汗,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撕裂肺叶。倒计时跳到03:12,红光依旧闪烁。
“还剩一半。”林若晴咬牙,“再给我两分钟。”
“不一定需要导出全部数据。”顾轩忽然说,“我们只需要让它吐出一个人的名字——谁下达的清除令。”
“可系统不会主动暴露权限最高者。”林若晴摇头,“除非有更高优先级的认证。”
顾轩看着手中碎裂的檀木珠,忽然笑了。
他把芯片取出来,放进读取槽,输入一串数字——那是妻子病历编号的倒序,加上他们结婚纪念日。
系统顿了一下。
【检测到高权级生物密钥,是否执行追溯查询?】
确认框弹出。
林若晴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回车。
数据流猛然加速,防火墙出现裂缝。隐藏日志一页页翻过,任务指令、资金拨付、人员调度……最终定格在一份签署记录上。
签名人栏赫然写着三个字:
阎罗
“是他。”顾轩声音冷得像冰,“不是代号,是职位。财政厅特别顾问组的总协调人,二十年来从未露面,却能调动所有专项资金。”
林若晴正要截图保存,画面突然扭曲。
倒计时跳到了02:03。
秦霜猛地抬头,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别看了……它在反追踪!你们的动作已经被标记,三秒内会有新一轮锁定!”
顾轩立刻拔掉连接线,主机黑屏。
可就在这时,腕表震动了一下。
林若晴低头一看,刚接收的加密文件自动解压,跳出一段摩斯码序列,正在不停循环播放。
“这不是数据。”她猛地抬头,“是声音!有人在用音频发报!”
顾轩接过腕表,把耳机塞进耳朵。
滴——滴滴——滴——
短长交替的节奏清晰可辨。
他嘴唇微动,逐字翻译出来:
“杀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