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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弃子】

“玩够了,再处理掉。”

他的声音,隔着冰冷的雨幕传来,没有丝毫波澜,就像在吩咐手下处理一件报废的武器。

我,就是他口中那件即将被“处理掉”的武器。

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眼睛,一片酸涩的模糊。但我还是努力睁大眼,想看清那个男人的脸——秦屿,这个把我从地狱般的孤儿院捞出来,给了我名字、给了我家、教会我生存和杀戮,又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亲手将我拖入另一个更深、更黏稠地狱的男人。

他就站在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宾利车旁,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形颀长,一如我过去十年里仰望的每一个瞬间。只是此刻,他伞下站着的不再是我,而是一个穿着白色狐裘、妆容精致的女人。那是他即将联姻的未婚妻,林氏集团的千金。

他们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高贵,干净,不染尘埃。

而我,像一条被雨水打湿的、肮脏的野狗,被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反剪着双手,强行按在泥泞的地上。膝盖磕在粗糙的石子上,瞬间见了血,但这点疼痛,比起他刚才那句话带来的灭顶之灾,简直微不足道。

“秦爷……”我张了张嘴,雨水混着某种咸涩的液体灌进口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为什么?”

任务失败了。是的,我搞砸了他布局三个月,意在吞并城南那块肥肉的交易。不是我能力不济,而是信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是个陷阱,一个精心为我,或者说,为他秦屿最锋利的刀,准备的坟墓。

我拼死杀了出来,带着一身伤,回来想向他示警。可我得到的,不是安抚,不是疗伤,而是直接绑到了这里,他对手的地盘前,像一件垃圾一样被丢弃。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只是微微侧头,对着他身边那个满脸横肉、眼神淫邪的对手——城南的赵老歪,重复了一遍:“赵老板,人交给你了。随你处置,干净点就行。”

赵老歪嘿嘿地笑着,搓着手,目光像黏腻的舌头一样在我被雨水浸透、勾勒出曲线的身体上来回舔舐:“秦爷放心,这么个标致的小美人,还是您亲手调教出来的,我一定……好好‘招待’,玩够了,保证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心照不宣的哄笑。那是赵老歪的手下,还有……秦屿带来的几个心腹。那些曾经和我一起训练、出任务,甚至会叫我一声“阿晚姐”的人,此刻都低垂着头,或者移开视线,不敢与我对视。

心,在那一刻,被彻底冻成了冰坨,然后被碾碎成齑粉。

十年。

从我八岁,在孤儿院那个阴暗的角落,被他选中开始,整整十年。

我记得他向我伸出手时,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他说:“跟我走,给你一条活路。”

我记得他把我丢进那个秘密训练营,看着我被打得遍体鳞伤时,冷漠的眼神。他说:“想活下去,就得比别人狠。”

我记得我第一次开枪杀人,手抖得不成样子,他站在我身后,握住我的手,扣动扳机。温热的血液溅到我脸上,他在我耳边低语:“看,这就是弱者的下场。阿晚,你要做强者。”

我记得十八岁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闯进我的房间。那晚的月光很亮,照在他同样染着醉意的脸上。他没有像平时那样严厉,反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令人心悸的狂热。他撕碎了我的睡衣,也撕碎了我对他仅存的、属于“父亲”或“师长”的幻想。他咬着我的耳朵,声音沙哑:“阿晚,你长大了,成了我最锋利的刀……也该学会,怎么温暖你的主人了。”

从那天起,我不仅是他的刀,还是他见不得光的情人。白天,我是他麾下最得力的杀手“晚莺”;夜晚,我是他床上温顺的禁脔。我痛恨这种扭曲的关系,却又可悲地沉溺于他偶尔流露出的、哪怕只有一丝丝的温情。那是我在冰冷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为他铲除异己,为他浴血搏杀,我把他的目标当作我的信仰,把他的认可当作我存在的全部意义。我甚至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有用,终有一天,他能看到我,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工具和玩物。

可现在……“玩够了,再处理掉”。

原来,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我这把用了十年的刀,连同我这具暖了他两年床的身体,都可以如此轻易地舍弃。为了和林家的联姻?为了扫清我这个可能让他名声受损的污点?还是仅仅因为,我这把刀,已经不够快了?

巨大的背叛感像硫酸一样腐蚀着我的五脏六腑。

赵老歪的手下粗暴地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推搡着往那栋灯火通明、却如同魔窟的别墅里走。雨水模糊了视线,但我还是倔强地回过头,死死地盯着那个即将上车离开的男人。

就在这时,我忽然笑了。

雨水冲刷着我的脸,笑容一定很难看,很扭曲。但我清晰地对着秦屿的背影,也对着所有在场的人,用一种近乎愉悦的、带着血腥气的语调,轻轻说道:

“知道吗?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声音不大,却在淅沥的雨声中,异常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秦屿正要弯腰上车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隔着漫天雨丝,我们的目光终于再次碰撞在一起。

他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情绪——不是愧疚,不是怜悯,而是一种极致的震惊、审视,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冷。

赵老歪和他的手下也愣住了,似乎没明白我这个即将被“处理”的猎物,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甚至带着几分癫狂的意味,重复了一遍,声音提高,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秦爷,谢谢你……终于给了我一个,可以毫无负担地背叛你的理由。我等你亲手把我推开,等得太久了。”

秦屿的脸色,在雨幕和车灯的光影交错下,变得无比难看。他眯起了眼睛,那双总是掌控一切的眼睛里,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我,不再看他。

我主动向着赵老歪的别墅走去,脚步甚至带着一丝轻快,仿佛不是走向屈辱和死亡,而是走向……某种期待已久的解脱,或者说,复仇的开端。

脊梁,挺得笔直。

就像他曾经教会我的那样——无论何时,都不能丢掉你的骄傲,即使下一刻就要死去。

秦屿,你教会我杀戮,教会我冷酷,教会我如何在绝境中生存。

但你忘了教会我,如何停止爱你,如何……不恨你。

现在,我这把你亲手淬炼的刀,要调转锋刃,对准你了。

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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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淬毒之刃 (回忆篇)】

我被带回赵老歪那栋奢华却俗气的别墅。

他没有立刻动我,只是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目光,将我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然后对佣人吩咐:“带她去洗干净,换身衣服。别弄伤了,爷喜欢……完好无损的猎物。”

我被两个粗壮的女人押进一个宽敞的浴室。热水冲刷在身上,洗掉了泥泞和血迹,却洗不掉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的、秦屿指尖的温度和那晚他留下的印记。

氤氲的水汽中,往事如同失控的胶片电影,一帧帧在脑海中闪回。

十年前的孤儿院,冬天,冷得刺骨。

我因为抢了院里“小霸王”的半块馒头,被堵在漏风的仓库角落里拳打脚踢。他们骂我是“没人要的野种”,是“扫把星”。我蜷缩着,抱着头,不哭也不求饶,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嘴里充满铁锈味。

就在我以为会被打死的时候,打骂声停了。

我透过肿痛的眼缝,看见逆光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穿着昂贵的黑色长大衣,纤尘不染的皮鞋踩在肮脏的地面上,形成强烈的对比。他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院长和护工们则点头哈腰地跟在最后面,脸上满是谄媚和恐惧。

他蹲下身,用手指,抬起我脏污不堪的下巴。他的手指很凉,像冰块。

“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很低沉,没有什么情绪。

我看着他,不说话。恐惧和倔强在我心里交织。

旁边一个护工赶紧上前:“秦爷,这孩子没名字,我们都叫她晚丫头,是晚上被扔在门口的。”

他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眼睛里有狼性。”他淡淡地说,像是评价,又像是决定。“就叫阿晚吧。跟我走,以后,秦屿就是你的名字。”

秦屿。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像烙印一样,刻进了我生命的起点。

他把我带离了那个充斥着霉味、暴力和绝望的地方。我坐上了从未坐过的、温暖舒适的车,来到了一个如同宫殿般豪华,却也如同牢笼般森严的别墅。

那里不止我一个孩子。还有七八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都是他从各个角落“收集”来的。我们被统一训练,学习格斗、枪械、潜入、伪装,还有各种取悦男人的手段——是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只把我们培养成杀手。

训练是残酷的,淘汰率极高。不合格的人,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我年纪小,身体弱,刚开始总是被欺负,是训练营里最不起眼的一个。直到有一次对练,一个比我高壮的男孩把我按在地上,几乎要掐断我的脖子。求生的本能让我摸到了旁边一块尖锐的石子,想也没想就插进了他的眼睛。

惨叫声响彻训练场。

教官鞭打了我二十下,关了我三天禁闭,不给饭吃。

我被放出来时,虚弱得几乎站不住。秦屿就站在禁闭室门口,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兴趣?

“狠劲不错,但不够聪明。”他丢给我一个馒头,“活下去,光有狠劲不够,还要有脑子。”

从那天起,我像是开了窍。我拼命地学习,拼命地训练。我知道,只有变得最强,最有价值,才能留在他身边,才能拥有他承诺的“活路”。

我进步神速。十五岁时,我已经能徒手放倒三个成年男性保镖。十六岁,我的枪法在所有人中拔得头筹。十七岁,我第一次单独出任务,目标是某个帮派的老大。我伪装成送酒的服务生,近距离用毒针刺入他的颈动脉,然后从容离开。

回来复命时,他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听完我的汇报,第一次,对我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做得很好,阿晚。”他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那一刻,胸腔里涌动的巨大满足和喜悦,几乎让我晕眩。我像一只被主人夸奖了的猎犬,恨不得摇尾乞怜,把心都掏出来给他。

我成了他手中最快、最准、最沉默的那把刀。“晚莺”这个名字,开始在黑暗世界里让人闻风丧胆。

我以为,这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

直到我十八岁生日那天。

那晚,他心情似乎很好,在他的私人领域给我过了一个简单的生日。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喝了不少酒,我也被允许喝了一点。酒精让我头晕目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看着他偶尔流露出的、不同于平日的温和,我心里某种隐秘的、不该有的情愫,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

后来,他把我拉进他的卧室。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又猝不及防。

我挣扎过,哭泣过,求饶过。但他力气大得惊人,酒精和欲望让他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变得赤红。他咬着我的锁骨,声音含糊而危险:“阿晚,你是我养大的……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人,自然也是我的。乖一点……”

疼痛和屈辱如同潮水将我淹没。但比这更可怕的,是我内心深处,那一点点可耻的、因为终于和他有了最亲密连接而产生的悸动。

看,我就是如此扭曲。明明被他拖入了更深的深渊,却还在为那一点点扭曲的“拥有”而沾沾自喜。

从那天起,我的身份彻底改变。白天,我是他的利刃;夜晚,我是他发泄欲望的私有物。他对我时而温柔,时而暴戾。他会在我受伤时亲自给我上药,也会在心情不好时,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对我施以惩罚。

我就像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病人,在他反复无常的对待中,对他的依恋和恐惧交织攀升,逐渐变得病态。我害怕他的冷漠,渴望他的关注,把他偶尔施舍的温情当作救命稻草。我甚至开始学着讨好他,揣摩他的心思,努力让自己在床上更让他满意。

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那个在训练场上眼神狠戾的“晚莺”,在他面前,渐渐变成了一个温顺的、没有自我的附属品。

我曾偷偷想过,也许就这样一辈子也好。至少,我能留在他身边。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所谓的“温情”,或许只是他驯服手段的一部分。让我更依赖,更忠诚,更好用。

而我,竟然真的沉溺其中,直到被他亲手推向地狱的前一秒,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热水渐渐变凉。

我关掉花洒,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却依旧精致的脸。眼睛因为哭过而有些红肿,但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那是一种被彻底打碎后,重新凝聚起来的、带着冰冷恨意的决绝。

秦屿,你把我变成了一把淬毒的刀。

现在,这把刀上的毒,终于要反噬其主了。

我穿上佣人准备好的,一件几乎是透明的蕾丝睡裙,被带到了赵老歪的卧室。

他正坐在沙发上喝酒,看到我,眼睛顿时亮了,放下酒杯,走了过来。

“啧啧,不愧是秦屿养在身边两年的人儿,这皮肤,这身段……”他粗糙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令人作呕的欲望。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没有躲闪,反而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极淡,却足以让他愣神的笑容。

“赵老板,”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柔弱,“在伺候您之前,我有一个关于秦爷的秘密,想告诉您。关于他……下一步的计划。”

赵老歪的动作停住了,眯起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哦?小美人,死到临头还想玩花样?”

“是不是花样,您听了就知道。”我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坦然,“这个秘密,关系到您能不能……彻底吃掉秦爷在城南的势力,甚至,更多。”

我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如同伊甸园里的蛇。

“而且,我知道他一个致命的弱点。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弱点。”

赵老歪脸上的淫邪渐渐被一种贪婪和谨慎所取代。他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很大:“说!要是敢骗我,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残忍。

“当然,赵老板。不过,这个消息价值连城。我们是不是……该换个方式谈谈?比如,合作?”

钩子,已经抛出去了。

现在,就看这条贪婪的鱼,什么时候上钩。

秦屿,你教会我的第一课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主人。

现在,我把这一课,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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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毒蛇的巢穴】

赵老歪的卧室里,弥漫着雪茄和昂贵香水混合的、令人窒息的甜腻气味。他并没有立刻被我所谓的“秘密”冲昏头脑。能混到这个位置,与秦屿明争暗斗多年,他绝非蠢货。

他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重新坐回沙发上,点燃了一支新的雪茄,眯着眼打量我,像是在评估一件古董的真伪。

“合作?”他嗤笑一声,吐出一口浓白的烟圈,“阿晚小姐,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是秦屿不要了的破鞋。你有什么资本跟我谈合作?”

他言语中的侮辱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但我面不改色。疼痛,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的,在过去十年里早已是家常便饭。我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让那件透明的睡裙更勾勒出身体的曲线,这是一种低劣的武器,但往往有效。

“资本?”我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平缓,“赵老板,我的资本就是,我是秦屿亲手培养出来的,他最了解也最信任的刀。我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他的思维模式,他核心圈子里每一个人的性格和弱点。我知道他名下那些看似干净的产业背后,真正的资金流向和灰色交易链。我更知道……”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赵老歪逐渐变得认真的脸,缓缓说道:“他书房里那个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验证的保险柜密码,以及……里面藏着的一些,足以让很多人,包括您背后的‘保护伞’,对他感兴趣的东西。”

赵老歪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一顿。

秦屿的谨慎是出了名的,他的核心秘密,尤其是那些足以致命的把柄,藏得极深。赵老歪和他斗了这么多年,最多也就是在生意上占点小便宜或者吃点亏,始终无法伤及秦屿的根本。如果我说的属实……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盯着我,眼神锐利,“谁都知道你对秦屿忠心耿耿,为了他命都可以不要。这会不会是他和你演的一出苦肉计?故意让你投靠我,做他的内应?”

我低下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苦涩和自嘲的笑声。这笑声里,七分是真,三分是演。

“忠心?”我抬起眼,眼中恰到好处地氤氲起一层水光,却倔强地没有落下,“赵老板,如果一个男人,在你为他出生入死十年,甚至把身体和灵魂都献祭给他之后,为了讨好另一个女人,为了所谓的‘清清白白’联姻,就能眼睛都不眨地把你像垃圾一样丢给对手凌辱、处理掉……您觉得,这份‘忠心’,还剩下多少?”

我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那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恨意,做不了假。

“他选在今天,选在您这里动手,不就是算准了,以您对我的……‘兴趣’,和我以往对您的下手之狠,我绝无生还的可能,甚至死前还会受尽折磨。这样,既除掉了我这个知道他太多秘密、还可能影响他婚姻的不稳定因素,又能借您的手替他‘清理门户’,还能在林家那边卖个好。一石三鸟,秦爷的手段,您还不了解吗?”

我每说一句,赵老歪的脸色就阴沉一分。这些话,无疑戳中了他和秦屿之间最根本的矛盾和彼此心知肚明的算计。

“至于苦肉计……”我往前走了一步,拉起睡裙的袖子,露出手臂上刚刚在挣扎中被扭出的青紫淤痕,还有之前任务失败时留下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还是说,赵老板认为,秦屿会大方到,让他‘最锋利的刀’和‘最暖床的情人’,真的被您……享用?”

最后两个字,我说得极轻,带着一种屈辱的暗示。

赵老歪沉默了,大口大口地吸着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幻不定。他在权衡利弊,在判断我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知道,仅凭这几句话还不够。我需要拿出更有力的“投名状”。

“赵老板,如果您还不信,我可以先送给您一份‘见面礼’。”我平静地说,“秦屿在城南,除了明面上跟您争的那块地皮,他真正想要的,是码头区那三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仓库。他下周会有一批‘特殊’的货物从公海运过来,不走常规渠道,会秘密卸在那三个仓库。负责接货的人,是他的心腹阿强。时间和具体的接货方式,我可以详细写给您。”

这个消息,半真半假。秦屿确实对码头区有想法,也确实有批货要走,但时间和地点我做了一点细微的、足以让赵老歪扑空并打草惊蛇的改动。但这足够验证我的“价值”,也能暂时保住我的清白和安全。

赵老歪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你说的是真的?”

“您可以立刻派人去核实。哪怕只是怀疑,加强码头区的监视,对您也没有损失,不是吗?”我坦然地看着他,“如果消息属实,证明我有合作的诚意和价值。如果消息是假的,我人还在您手里,随时可以‘处理掉’。”

这无疑是一场赌博。我把自己的命,押在了赵老歪的贪婪和多疑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卧室里只剩下雪茄燃烧的细微声响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雨声。

终于,赵老歪掐灭了雪茄,站起身。他走到我面前,再次抬起我的下巴,但这次力道轻了很多。

“小美人,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从今天起,你住下。我会派人‘照顾’你。先把你知道的,关于秦屿的所有事情,一点一点,都给老子写出来。至于合作……”

他凑近我,带着烟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脸上:“看你表现。”

我知道,我暂时活下来了。

我被他软禁在了别墅三楼的一个房间里。不再是没有遮蔽的睡裙,换上了普通的衣物,门口有两个人二十四小时看守,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房间和相连的卫生间。有纸笔,有电脑(当然是断网的,只能用于记录),一日三餐有人送来。

我开始“交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给出一些秦屿无关紧要的据点,几个已经暴露或者我不在乎的暗线人员,一些半公开的生意往来。足够让赵老歪觉得有价值,又不会真正伤及秦屿的核心——至少目前不会。

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养好身上的伤,需要时间摸清赵老歪这里的底细,需要时间……等待一个机会。

赵老歪偶尔会来“审问”我,名义上是询问细节,眼神却总是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打转。我知道,他对我的觊觎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更大的利益暂时压制了。我必须小心地拿捏分寸,既要让他觉得我有用,有合作的诚意,又要用若即若离的态度,吊着他的胃口,不让他轻易得手。

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我站在房间的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雨已经停了,月亮偶尔从云层缝隙中露出来,洒下清冷的光。

忽然,我看到别墅后院围墙的阴影处,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那不是风吹草动,那是一种训练有素的、刻意压制的移动。

我的心猛地一跳。

是秦屿的人?

他来确认我死了没有?还是……赵老歪这里,也有他的人?

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秦屿,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会那么轻易地死掉,或者,你根本不相信赵老歪能彻底“处理”干净我?

又或者,我那句“等你这句话很久了”,真的在你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我悄悄拉上窗帘,退回房间中央,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局面比我想象的更复杂。赵老歪是虎,秦屿是狼。而我,是那只不小心跌入狼虎斗旋涡的、刚刚生出反骨的羔羊。

不,不再是羔羊了。

我是晚莺。是秦屿亲手打造的,淬了毒的刀。

我走到书桌前,看着纸上那些关于秦屿的“秘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

秦屿,你把我丢进这个毒蛇的巢穴,是想看我被吞噬殆尽吗?

可惜,你忘了,你教会我的,不只是忠诚和服从。

你还教会了我,如何像毒蛇一样,潜伏,等待,然后……一击致命。

等着吧。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这把最锋利的刀,是如何一步步,剖开你自以为固若金汤的王国。

也会让你尝尝,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一种什么滋味。

就像,你对我做的那样。

窗外,似乎又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仿佛那天晚上,他把我丢弃在雨中的冰冷,从未远离。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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