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血与火,南方的疫与死,如同两条咆哮的毒龙,在汉家山河之上疯狂肆虐。告急的文书不再是雪片,而是滔天的浊浪,不分昼夜地冲击着四大势力各自摇摇欲坠的权力中心。中原腹地,那场尚未熄灭的瘟疫之火仍在舔舐着残存的生机,而更为凶暴的寒风已裹挟着毁灭的铁蹄,轰然踏碎了边陲最后的安宁。
一、四境惊澜
许昌·铜雀台(地下军情室)
冰冷的灯光投射在巨大的北境舆图上,数道狰狞的红色箭头,如同淬毒的匕首,深深扎进并州腹地,并州(袁绍)的版图上,黄色的区域正被这些血色不断侵蚀、蔓延。空气里弥漫着金属管道传来的微弱嘶鸣和炭笔快速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拓跋力微……整合了乌桓、南匈奴残部,以及至少十几个小部落。”郭嘉(戏志才)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是前所未有的快,他指着一条自雁门关破口处狂飙突进的红线,“蹋顿前锋约一万五千骑,已击溃定襄郡兵,正沿漯水河谷急速南下,前锋斥候已出现在太原郡外围!目标直指晋阳!袁绍的并州,形同虚设!”
曹操(林风)负手立在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他的指尖在腰间倚天剑的剑格上无意识地摩挲,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并州的崩溃在他预料之中,但规模与速度,仍超出了冰冷的推演模型。
“高干(袁绍外甥,并州刺史)在晋阳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声音如同寒铁撞击。
“据三日前邺城方向密报推算,加之此次溃败损失,晋阳守军恐不足两万,且多为新募之卒,士气低落。若颜良、文丑不能及时北上……” 郭嘉没有说完,意思已明。
“及时?” 曹操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袁本初还在为抽调邺城多少精锐争吵不休。他怕抽调多了,邺城空虚,世家不稳,瘟疫更甚。”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传令!”
“其一,曹仁、夏侯渊部,即刻停止一切疫区轮换休整,全速向司隶北部箕关、河内郡怀县一线集结!依托太行余脉构筑纵深防御,不得有误!所有粮道、水源、隘口,必须绝对掌控!没有孤的朱批令箭,一粒粮、一支箭、一个兵,不得北越防线一步!”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兖州、司隶与冀州交界处,这条防线,既是阻挡胡骑的盾,更是防止袁绍势力(尤其是染疫溃兵流民)南下的闸门。
“其二,于禁、李典部,即刻加强兖州东郡、济北国方向黄河沿线警戒!所有渡口、浅滩,增派游弋战船!凡无我兖豫通关文牒、擅闯河道者,无论军民,示警一次无效后,弓弩覆盖!尤其警惕任何自称来自邺城‘援军’或‘难民’的队伍!” 这条命令的森寒,几乎将地下室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其三,校事府所有北境及邺城暗线,提升至甲等刺探!孤要实时掌握邺城决策!颜良、文丑动向?沮授、审配争论结果?袁绍本人的恐惧点在何处?甄宓的太医院有无向并州转移迹象?并州残存坞堡有无抵抗价值?” 曹操顿了顿,眼神深处属于林风的代码在疯狂运算,“另外,通知颍川前线医疗站:曹洪部即刻起划归许都卫戍司令部直属,不再承担隔离区外围警戒。所有撤离通道,优先、全力保障我方核心医疗人员、关键技术工匠及重要档案物资撤回许昌!其余……由颍川郡守自理!”
“明公!” 郭嘉眼中精光一闪,“颍川郡守今晨又发来血书急报!言疫区医护主力尽为我方所留,曹洪将军若撤,隔离区必然崩溃!届时疫鬼随流民四散,兖豫亦难幸免!其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恳求保留部分军力维持秩序……”
曹操的目光掠过那份染着暗褐色污迹的血书,如同看一份无关紧要的错误日志。“崩溃?” 他冷漠地吐出两个字,“那就让它崩溃在袁本初的地界上!告诉颍川郡守,他的忠心孤已知晓。想活命,两条路:要么拿出本事,依靠他郡中剩余力量撑住!要么,带着他信任的、确认干净的骨干,向南!跨过那道河!只要他的人能证明未染疫,且能通过校事府核查,许昌城下,孤给他一席之地!若他撑不住……” 曹操眼中寒芒一闪,后面的话不言而喻。瘟疫,同样是敌人,而且是更不可控、更需隔离的敌人。
“诺!” 郭嘉不再多言,迅速转身,手指在传令铜管矩阵上快速敲击。冰冷的指令,如同无形的数据流,沿着铜线管道,瞬间流向许昌庞大的战争机器。曹操的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那片迅速扩大的血红区域。袁绍的虚弱,清晰可见。北境的烽烟,在他眼中映照出的,是冰冷的防御策略,更是……一个冷酷整合北方的巨大契机。
邺城·大将军府
暖阁内炉火熊熊,却驱不散那弥漫的寒意。又一份来自太原郡、字迹潦草染血的告急文书被内侍颤抖着呈上。袁绍(钱广进)肥胖的手指捏着那薄薄的绢帛,却感觉重若千钧。他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已不知是今日第几封了!每一封,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口。
“废物!一群废物!” 刘夫人尖利的声音刺破凝重的空气,她烦躁地将手中的玉如意重重拍在案几上,“高干是做什么吃的?几万大军守不住一个晋阳?还有那些边军,平日里吃饷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凶,见了胡狗跑得比兔子还快!都该杀!”
“夫人息怒!” 谋士审配(倾向于世家利益)立刻起身,声音沉稳却带着惯有的谨慎,“胡虏骤至,势如疯虎,又是白灾逼迫,其势汹汹确难抵挡。高刺史乃主公亲族,忠心可鉴,必在晋阳浴血奋战。当务之急,是稳住邺城根本,调集冀州腹地精兵强将,星夜驰援,方为上策。然……”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内几位同样面露忧色的重臣,“邺城乃国本,天子所在,万不能有失。且城内瘟情虽缓,人心未定。若将拱卫邺城的颜良、文丑二位将军尽数调离,恐……”
他没有说完,但殿内所有人都懂。邺城不稳,袁绍的根基就动摇了。世家们更担心的是,精锐一走,谁来保护他们的坞堡和庄园?
“审正南此言差矣!” 沮授(力主强硬)猛地站起,须发戟张,怒视审配,“并州乃冀州屏障,晋阳若失,胡骑便可沿滹沱河谷长驱直入,旬日之间兵临邺城城下!届时,就算颜良文丑在,又能挡得住几十万如狼似虎的胡骑吗?那才是真正的倾覆之祸!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即刻下令,命颜良将军率邺城骑军主力,文丑将军统精锐步卒,火速北上!同时,征调魏郡、巨鹿、清河等郡郡兵,开赴壶关、井陉!依托太行天险,必能将胡虏挡在并州!若迟疑不决,悔之晚矣!” 他声音激越,带着泣血的恳求。
“沮授!你这是要将邺城置于险地!” 审配毫不示弱,“胡虏南下,不过为掠食!抢够了自然会退!晋阳城坚,高刺史只需固守待援。我冀州大军应集结于南线要隘,以逸待劳,待其疲惫再行雷霆一击,方是万全之策!此刻倾力北上,路途遥远,士卒疲敝,若被胡骑以逸待劳,或邺城有变,何人来救?!” 他句句扣住邺城的安危和保存实力的算计。
“你……你这是坐视并州百万生灵涂炭!坐视屏障尽失!” 沮授气得浑身发抖。
“够了!” 袁绍猛地一拍桌案,巨大的声响让争吵戛然而止。他感到一阵眩晕,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渴望的是稳坐后方,整合资源,发展他的商业帝国,而不是在这瘟疫未平之时,又被凶悍的胡人逼到墙角!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混乱,厌恶这种需要他赌上一切的抉择!一边是摇摇欲坠的边境和可能危及自身的胡骑,一边是邺城内虎视眈眈的世家和尚未根除的瘟疫威胁,还有那个躲在深宫里、需要他供养的烫手山芋天子……每一面都是深渊!
“并州……高干……晋阳城坚粮足……” 袁绍的声音干涩而犹豫,眼神飘忽不定,“令高干务必死守!寸土不可失!颜良……颜良所部,抽调……五千精骑,不,八千!即刻北上增援!文丑……邺城防务紧要,暂……暂缓调动。另,命巨鹿、赵国等郡速发郡兵,增援壶关……” 这命令如同在滚油锅里滴入冷水,瞬间在殿内炸开。
“主公!八千骑杯水车薪啊!” 沮授痛心疾首。
“主公明断!邺城安危系于文丑将军一身!” 审配立刻附和,对只调颜良部分兵力显然满意。
“速去传令!速去!” 袁绍烦躁地挥手,像要驱散眼前的苍蝇。他不敢看沮授绝望的眼神,更不敢深想并州的惨状。疲惫和巨大的压力几乎将他压垮。殿外,新的、染着不同郡县印信的告急文书仍在源源不断地送来,堆积如山。邺城的决策机器,在内外交困的漩涡中,艰难而迟缓地转动着,如同一个深陷泥沼的巨人,每一步都带着撕裂自身的痛苦和犹疑。袁绍的选择,已然暴露了他内心真正的优先级:保住邺城,稳住基本盘,至于并州……只能寄希望于奇迹,或者……成为缓冲地带的牺牲品。
成都·州牧府议事堂
刘备(陈默)的脸色比案头那盏温药的陶罐还要苍白几分。连日操劳荆益政务、应对瘟疫余波已让他心力交瘁,此刻,他捏着那份由荆州飞骑接力、日夜兼程送来的北境急报,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关羽、张飞侍立左右,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拓跋力微……倾草原之力南下!雁门、定襄已陷!数十万胡骑,兵锋直指并幽!” 刘备的声音带着沉痛的嘶哑,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却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云长!翼德!”
“大哥!” 关张二人同时抱拳,声如金石。
“云长!即刻坐镇江陵,总督荆州北境防务!南阳、新野、樊城一线所有关隘、渡口、坞堡,即刻进入最高战备!增派三倍斥候,深入南阳盆地以北探查,务必摸清胡骑是否有分兵南下的迹象!加固所有城防,清点武库,动员民壮!务必将胡骑挡在汉水之北!”
“张飞听令!你速回阆中,整训巴西郡新军,加强葭萌关、剑阁一线守备!严查入蜀要道,警惕流寇与可能渗透的胡骑探子!益州乃我根本,不容有失!”
“得令!” 关羽丹凤眼精光凛冽,一抚长髯,转身大步流星而出。张飞环眼圆睁,怒吼道:“大哥放心!有俺老张在,哪个胡狗敢探头,定叫他脑袋开花!” 吼声未落,人已如旋风般冲出大堂。
“主公!” 诸葛亮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他羽扇轻摇,眉头微锁,但眼神依旧澄澈如深潭。“亮夜观天象,北境煞气冲霄,主大兵戈,其势汹汹,确如急报所言。然依地理、胡骑习性及劫掠目标,其主力锋镝所指,必是冀州邺城及幽州富庶之地,我荆襄非其首选。” 他走到侧面的巨幅山川舆图前,羽扇精准地点在并州、幽州与荆州、益州交界处,“然,唇亡齿寒!若冀州糜烂不堪,幽州亦危,溃散的败兵流寇,裹挟瘟疫,难保不似蝗群般涌向我荆益边陲。主公未雨绸缪,深谋远虑!”
他手指划过地图:“当务之急,有二。其一,请子龙将军所部白毦精骑,即刻拔营,前出新野至宛城一线!其任务有三:一为屏障,遮护我荆北门户;二为锋眼,广布精干侦骑,远探敌情,遇小股流窜胡骑,则击溃之以护百姓;遇胡骑大队,则避其锋芒,以袭扰粮道、迟滞行军、探明虚实为主;三为警戒,严密监视并引导随之而来的流民潮,严防瘟疫随流民南下!” 诸葛亮语速清晰,部署周密。
“其二,” 他目光恳切地看向刘备,“立刻遣使,八百里加急,分赴许昌曹操、邺城袁绍、建业孙权处!陈明胡骑之祸乃倾覆华夏之巨灾!吁请四方,值此存亡之秋,务必摒弃前嫌,至少在北境胡患及瘟疫大灾面前,暂息干戈,同心戮力,共御外侮!特别是……”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恳请曹公!冀州直面胡骑刀锋,且疫病未消,恐粮秣、药石皆已告罄!可否请曹公念在苍生黎庶,自兖豫调拨部分粮草军械,经汝南、南阳通道,转运至幽州刘虞旧部及我荆北防线?幽州乃塞北屏障,若幽州再失,胡骑将饮马黄河,天下危矣!” 提到粮草和那条必须穿越尚未完全解除疫区封锁的补给线,诸葛亮脸上也掠过深深的忧虑与无力。
“孔明所言,字字珠玑,皆备我心!” 刘备毫不犹豫,立刻下令,“速拟国书!言辞务必恳切,申明大义!以天子之名,以万民之盼相求!至于粮草军械……” 他看向诸葛亮,眼中有着同样的沉重与决心,“我荆益两州,即日起,官府、世家、富户,节衣缩食!倾尽库藏,先行筹措第一批粮十万石、药材五千车、箭矢二十万支!由云长亲自押运,经秭归、巫山一线,设法送往南阳赵云军中,供其接济流民及可能之联合作战!此批物资,即刻起运!后续再行筹措!至于转运通道能否打通……且待曹公、袁公回音,再行计议!” 刘备的指令,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担当。他深知自身力量的局限,但“仁德”二字,在此刻不是口号,是必须扛起的责任。相较于邺城的自私算计与许昌的冰冷自保,成都的反应,充满了担当与大局观,闪耀着《星火宪章》所期许的理想之光,尽管这光芒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
二、孤骑·浊流
寒风似鬼哭,裹挟着雪沫和远方燃烧的烟尘气息,掠过幽州蓟城以北那片被鲜血反复浸润、又被冻得如同铁板的盐碱荒原。枯黄带血的苇草在风中疯狂摇曳,发出如同冤魂呜咽般的悲鸣。空气里,浓烈的血腥、焦糊和牲畜粪便的恶臭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地狱气息。
几匹矫健的白色战马如同融入雪地的幽灵,静立在低矮丘陵的背风处。当先一骑,正是常山赵子龙。他银盔银甲,素白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纤尘不染,仿佛这片污浊天地间唯一的纯净。他并未戴面甲,年轻英俊的面庞沉静如水,唯有那双锐利如寒星的眼眸,穿透凛冽的风雪与弥漫的烟尘,死死锁定着北方。
他手中那支宝贵的黄铜“千里镜”纹丝不动。视野中,原本辽阔的荒原,此刻已被一座无边无际、不断蠕动的黑色巨兽所占据!成千上万的毡帐,如同瘟疫滋生出的毒瘤,密密麻麻地覆盖了目力所及的所有谷地、缓坡乃至更远的山脚。升腾而起的、由无数道粗黑狼烟和炊烟汇聚成的巨大烟瘴,低低地压在营地上空,如同末日阴云。营盘深处,人嘶、马鸣、牛羊的哀嚎、皮鞭的炸响、女子的尖叫、胡骑粗野的狂笑……种种声浪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喧嚣,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也清晰地冲击着耳膜,宣示着一种原始而暴烈的毁灭力量。
营盘外围,黑压压的人影如同蝼蚁般蠕动。那是被掳掠的中原百姓!他们麻木地搬运着抢掠来的物资,或在皮鞭驱赶下挖掘简陋的壕沟。不时有胡骑纵马冲入人群,如同戏弄猎物般挥刀砍杀,溅起的血花在惨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目。更远处,如林的矛戟在偶尔透出云层的惨淡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带有死亡气息的幽光。无数战马在指定的区域躁动嘶鸣,其数量之多,望之令人生畏。
这绝非流寇,这是一座由贪婪、暴力和死亡驱动的、意图碾碎整个北方的战争堡垒!
赵云缓缓放下千里镜,掌心因过度用力而渗出血丝。他身后的几名白毦兵精锐斥候,虽看不清细节,但从主将那骤然绷紧如弓弦的背影和扑面而来的无形压力,已能感受到那碾压一切的恐怖。
“将军……” 副手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这……这怕是不下三十万控弦之士……比前几日探到的……又多了许多!粮草辎重……更是堆积如山!”
“不止控弦。” 赵云的声音低沉如冰,每一个字都透着彻骨的寒意,“拓跋力微……这是倾巢而出!要一口吞下整个中原!” 他深吸一口混杂着血腥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与悲怆。那些被如同牲畜般驱赶的同胞身影,那些在胡骑刀下化为血雾的无辜生命……都在灼烧他的理智。
“地图!” 赵云低喝。一张标记详细的北境地形图迅速在雪地上铺开。他的指尖沿着胡骑庞大的营盘位置,向南划过几处关键的隘口和河谷。“其主力暂未大规模南移,应是在消化劫掠所得,整合后续部落,囤积更多粮秣。最终目标……必是太原、邺城!但如此庞大的军势,消耗惊人。幽州刘虞刺史旧部虽在代郡、上谷等地依托险要节节抵抗,然……独木难支,恐难久持。” 他的指尖点在蓟城方向,那里,是幽州最后的堡垒,也是无数无辜百姓的希望所在。
“将军,我们……” 副手看着地图上那如同乌云压顶般的胡骑标记,又看看身边寥寥数骑,欲言又止。
“我们的刀,此刻无法撼动这庞然大物。” 赵云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如同淬火的精钢,“但我们可以成为眼睛!成为扎进他们皮肉里的刺!传令:所有人,三人一组,再分散!避开胡骑主力巡哨,抵近侦察!我要知道:一、其分兵劫掠的方向和规模!二、粮草堆积的主要地点与守卫情况!三、马群集中放牧的区域!四、被掳百姓主要关押在何处?尤其是妇孺!五、务必要查清拓跋力微的中军金狼大纛所在!其王帐位置!” 每一条命令,都直指要害。
“另,挑选脚程最快、最机警的两名弟兄!一人即刻启程,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返回新野,将此处所探一切详情,面呈诸葛军师!另一人,绕道!不惜一切代价,设法穿过曹操在兖豫北境设置的封锁线,务必将同样情报,送至许昌!面呈曹司空!告知他,幽州若破,黄河以北,再无宁日!” 赵云深知,刘备的呼吁需要力量背书,曹操的意志,才是能否守住北方的关键砝码。
“诺!” 几名白毦斥候低声应命,眼中燃烧着赴死的决然与无上的使命感。无声无息间,几骑如同融入雪地暗影的灵狐,悄然而迅速地分散,向着那座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庞大营盘潜行而去,如同投入惊涛骇浪的几粒微尘。
与此同时,许昌城西,通往颍川疫区的一条荒僻驿道旁。一匹瘦骨嶙峋、口吐白沫的驿马,驮着一个同样精疲力竭、眼窝深陷如同骷髅的信使,正发狂般地鞭打着坐骑,向着前方隐约可见的、飘扬着“曹”字大旗的关卡冲去。那信使的驿卒号衣上,沾满了泥泞与暗褐色的污迹。
“让开!快让开!颍川郡八百里加急!求见司空!求见司空啊——!!” 信使的声音早已嘶哑破裂,带着哭腔泣血般的绝望。他高举着手中那份沾满污渍、盖着颍川郡守染血官印的紧急文书。“疫区要崩了!曹洪将军撤防!胡骑压境!流民已成燎原之火!司空!司空明鉴!救救颍川数十万生灵啊——!!”
凄厉的哀嚎在寒风中回荡,充满了被抛弃的绝望。关卡上,冰冷的弩箭在垛口后闪烁着寒光,士兵的眼神警惕而漠然。
就在驿道旁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高坡上,树影掩映下,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静静地停驻。车窗的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肤色苍白却异常稳定的手,微微挑起一道缝隙。缝隙后,一双深不见底、如同古井寒潭般的眼眸,正毫无波澜地注视着下方驿道上那绝望挣扎的一幕,也清晰地捕捉到了信使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弃我等如敝履!司空明鉴啊——!”
马车内,司马懿(仲达)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僵硬,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了某种冰冷而荒谬真相的、近乎悲悯的嘲讽。
“瘟疫炼狱……胡骑狂澜……袁绍溃决……曹操弃子……” 他低不可闻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幽幽回荡,如同毒蛇在枯叶上游走的嘶鸣,“好一场……天倾地覆。‘星火’?呵……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最后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带着无尽的寒意与玩味,缓缓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他轻轻放下窗帘,仿佛从未看过那幕人间惨剧。马车无声地启动,汇入官道上稀疏的车流,驶向暮色沉沉的许昌,如同一条融入浊流的阴冷潜鱼。
北方,拓跋力微那座被无数精锐武士拱卫的中军金狼大帐内,熊熊的篝火映照着那张混血而冷酷的脸庞。他正仔细端详着一份由归附的南匈奴贵族敬献的、描绘着冀州南部城池与道路的羊皮草图,手指在上面缓缓划过,如同屠夫在挑选下刀的位置。帐外,隐隐传来被掳掠女子的压抑哭泣和胡骑粗野的调笑。营盘深处,瘟疫的阴影似乎也悄然蔓延,带来了新的死亡与恐慌。而邺城那座暖阁之中,关于颜良究竟带多少兵北上的争论,仍在无休止地进行。
信使在冲卡赴死,孤骑在风雪中潜行,阴冷的寒眸在暗处观察。
烽烟燃起的讯号早已传遍四方,但那真正决定性的碰撞,那足以焚毁一切希望的混乱与背叛的狂潮,才刚刚在无形的暗流中,积蓄起撕裂整个联盟的恐怖力量。《星火宪章》的理想之光,在双重灾厄的狂风中,剧烈地摇曳着,岌岌可危。
三、宪章试金
许昌,铜雀台深处那间被铜管网络环绕的密室,此刻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曹操(林风)面前的巨大舆图上,代表胡骑入侵的红色箭头,已深深刺入并州腹地,太原郡大半区域被涂上了刺目的猩红。来自邺城方向的最新密报摊开在案头,上面只有触目惊心的几个字:“晋阳城破在即,颜良部八千骑受阻壶关,未抵战场。”
郭嘉(戏志才)侍立一旁,脸色凝重:“明公,晋阳一失,并州门户洞开。胡骑主力若乘势沿滹沱河谷东进,旬日可抵邺城城下!袁本初……怕是挡不住了。”
曹操沉默着,他的目光越过并州的烽烟,落在了舆图上那条由汝南通往南阳的虚线通道上。那是诸葛亮在国书中恳请的生命线——输送粮草军械至幽州和荆北。冰冷的理性在他的思维核心中高速运转:输送?穿越自己的疫区防线和袁绍即将崩溃的混乱地带?损耗巨大,风险不可控,且极有可能资敌(袁绍或胡骑)!更重要的是,维持这条通道,需要抽调本可用于巩固兖豫防线的宝贵兵力!代价与收益……完全不成比例。
“刘备的使者,还在驿馆?” 曹操的声音毫无波澜。
“是,已第三次求见。”
“告诉他,颍川疫区失控,流民数十万冲击我兖州北境防线,为保中原腹地不失,我军所有力量皆用于封锁隔离。南阳通道已被流民阻塞,疫气弥漫,通行绝无可能。曹某……有心无力。” 曹操的指令清晰而残酷,彻底堵死了南线输血的可能。在他的战略天平上,颍川的流民和可能的瘟疫扩散,比遥远的幽州更重要。
“诺。” 郭嘉记下,并无异议。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另外,孙权使者亦有回复。” 他递上另一份简短的文书。
曹操扫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哂笑。江东的回复冠冕堂皇:对胡骑南下“深表忧虑”,将“厉兵秣马”,加强江防,并“呼吁各方同仇敌忾”。但在实质支援上,却以“海疆不靖,夷洲(台湾)生乱,船队远征未归,粮秣转运艰难”为由,婉拒了任何直接出兵或大规模物资援助的请求。孙权(孙阳)和周瑜(原生)显然选择了最符合自身利益的策略:观望自保,同时抓住北方大乱的时机,加紧在东南的拓殖。
“群星会……”曹操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单调的回响。这个以技术共享、共御外侮、渐进改革为宗旨的秘密联盟,在真正的灭顶之灾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袁绍自身难保,自私短视;孙权隔岸观火,首鼠两端;刘备虽有心,却鞭长莫及,困于荆益;而他自己……唯有冰冷的自保与蓄势待发的吞并计划。宪章的根基,在现实的滔天洪水冲击下,已然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技术共享?此刻连最基本的情报共享和战略协调都做不到!
邺城,大将军府已是一片末日景象。晋阳城破的噩耗如同惊雷炸响,彻底击垮了袁绍(钱广进)本就脆弱的神经。他瘫坐在软榻上,面如死灰,肥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殿内一片死寂,群臣皆惊骇无言。刘夫人在一旁哭天抢地,咒骂着高干无能、胡虏凶残。
“颜良呢?!颜良在哪里?!” 袁绍猛地抓住前来报信的败将衣领,声嘶力竭。
“颜……颜将军在壶关……被……被胡骑偏师缠住……未能……未能及时赶到晋阳……” 败将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废物!都是废物!” 袁绍一把推开他,绝望地咆哮,“并州没了!胡狗就要来了!邺城!邺城怎么办?!” 他像没头苍蝇般在殿内乱转,恐惧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精算整合者”的模样,只剩下一个被吓破胆的富家翁。
“主公!” 沮授扑倒在地,老泪纵横,“为今之计!唯有……唯有向曹操求援!请他发兵,共击胡虏!唇亡齿寒啊主公!” 这是最痛苦也最无奈的选择。
“曹操?!” 袁绍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跳起来,“他会救我?!他巴不得我死!他……”
“主公!” 审配厉声打断,“曹操狼子野心,岂能引狼入室!当务之急是收缩兵力,死守邺城!同时……同时……”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立刻派人联络北面乌桓……不,现在该说是那拓跋力微!看看能否……许以财货、女子,令其暂缓兵锋!甚至……祸水南引!”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向胡虏纳贡求和?甚至引胡骑去攻打曹操?这简直是屈辱至极、动摇国本的毒计!
“不可!万万不可!” 沮授目眦欲裂,“此乃饮鸩止渴!自绝于天下!”
“难道坐等邺城化为齑粉吗?!” 审配毫不退让。
“够了!都给我闭嘴!” 袁绍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让他彻底崩溃。引胡入室?向曹操摇尾乞怜?两条路,都通向无底深渊!邺城的抉择,在极度自私与恐慌的驱使下,滑向了更加黑暗混乱的深渊。联盟?宪章?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赤裸裸的、不顾一切的挣扎求生。
成都,州牧府的气氛同样凝重如铅。刘备(陈默)看着几案上摆开的三方回复:曹操冰冷的推诿,孙权冠冕的婉拒,袁绍……暂时没有任何回复(使者可能还在路上或被困)。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这就是他们寄予厚望的联盟?在真正的灾难面前,不堪一击!
“大哥!” 关羽沉声道,丹凤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曹孟德见死不救!孙仲谋隔岸观火!袁本初……怕是泥菩萨过江!我等……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胡骑肆虐北疆,屠戮百姓?!”
“二哥说得对!” 张飞环眼怒睁,声如雷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大哥,给俺老张一支精兵,俺杀到幽州去!和子龙兄弟会合,捅死那帮胡狗!”
“翼德休要鲁莽!” 诸葛亮(原生)立刻制止,他羽扇轻摇,眉头紧锁,但眼神依旧保持着惊人的清明,“胡骑数十万,势不可挡,非一勇之夫可敌。云长、翼德将军所部乃我荆益柱石,绝不可轻动。子龙将军身处险境,然其使命在于探查、迟滞、预警,非决战。当务之急,是稳住我荆益根本,同时……为可能的难民涌入做好准备!”
他看向刘备,声音低沉而有力:“主公,联盟虽溃,然道义不可废!曹操封锁通道,我等另辟蹊径!亮已命人探得一条隐秘山道,自秭归北上,可绕开南阳盆地,直抵南乡郡(属荆州,靠近司隶)。虽路途艰险,运力有限,但可尝试将部分粮食、药材转运至南乡。若子龙将军能派精干小队接应,或可将部分物资送入其军中,稍解流民及幽州义军燃眉之急!此乃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这是诸葛亮在绝境中,为践行“仁德”与宪章精神,所能做的最后努力。
刘备眼中含泪,重重点头:“就依军师之计!即刻筹备!能送多少是多少!”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关羽、张飞,扫过堂下所有僚属,“传令各郡县!即日起,荆益两州,官府带头,再减三成用度!开仓放粮,广设粥棚!修筑临时安置营寨!准备接纳……北方的同胞!无论他们是疫者,还是难民!我刘玄德在此立誓:荆益之地,绝不关闭生门!”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这决定可能带来巨大的风险与负担,但却是对《星火宪章》所期许的“共御外侮”、“仁爱为本”最悲壮的坚守。荆益之地,成为了这黑暗乱世中,唯一试图点亮微光的孤岛。
四、血色星火
夜色如墨,吞噬着战火与瘟疫肆虐的北国大地。幽州蓟城以北那片被胡骑铁蹄蹂躏过的荒原上,寒风卷着灰烬与血腥,发出永无止息的呜咽。
赵云勒马停驻在一处被烧毁的坞堡残骸之上。白日里那令人窒息的喧嚣暂时平息,只剩下远处胡营连绵不绝的篝火,如同地狱深渊窥视人间的眼睛。他的白袍在夜风中翻飞,如同黑暗中的一抹孤光。身后,仅剩的两名白毦斥候疲惫不堪,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
“将军,查清了。” 一名斥候声音沙哑,压抑着悲愤,“粮草主要囤积在西南河谷三个大营,由乌桓步度根部重兵把守。马群集中在东北那片背风草场,是匈奴刘豹的命根子。被掳的百姓……大部分关押在营盘中间靠近中军的地方,妇孺另圈一处,守卫森严。拓跋力微的金狼大纛……在营盘正中央,靠近那条小河湾的高坡上,王帐周围三层都是他本族的鲜卑狼卫。”
“好。” 赵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脑中飞速计算着距离、守卫、可能的袭扰路线。以他身边这点力量,冲击任何一处都是送死。但刺,有刺的做法。
“李勇,王猛!”
“在!” 两名斥候挺直脊背。
“你二人,各带一包火油引火之物(赵云从胡骑小股部队处缴获),目标:西南粮营外围最西边的草料垛!动静要大!放火之后,立刻向西北方向撤离,制造至少两千骑袭营的假象!吸引步度根主力注意!”
“遵命!”
“其他人跟我!” 赵云眼中寒光一闪,“目标:东北马场!不用冲进去,在外围制造混乱!以强弓远射火矢,惊其马群!记住,一击即走!绝不可恋战!把匈奴人的注意力彻底拉过来!”
“得令!”
命令下达,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冰冷的执行。几骑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分开,扑向各自的目标。
片刻之后,胡营西南角,猛地爆发出冲天火光!紧接着,急促的号角声、胡骑的怒骂咆哮声、混乱的马蹄声骤然炸响!整个西南粮营外围陷入一片混乱,无数人影在火光中奔窜。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北马场方向也传来震天的马嘶人吼!受惊的战马在围栏内疯狂冲撞,火矢如同流星般射入营地深处!匈奴骑兵咒骂着,慌乱地集结、追出!
整个庞大的胡营,如同被捅了巢穴的马蜂,瞬间骚动起来!外围的巡哨被紧急调往出事方向,中军的守卫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注意力转移!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的刹那!
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借着夜色的掩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营盘东南方一处防御相对薄弱的缺口,猛地突入!赵云!他放弃了马槊,仅凭手中一杆丈二白蜡长枪,人借马力,马借人势,如同离弦之箭,直扑营盘中央那片关押妇孺的营地!
“敌袭——!” 刺耳的胡语示警终于响起,但为时已晚!
银枪如龙,精准无比地挑飞两名拦路的胡兵!战马嘶鸣着撞开简陋的栅栏!赵云的目标明确:关押妇孺的几座最大、最牢固的囚笼!他不需要解救所有人,他需要的是制造更大的混乱,将胡人的目光彻底拉向这里!让潜藏在暗处的最后一名信使,有机会趁乱穿过营地!
他如同虎入羊群,枪影翻飞,所过之处胡兵纷纷倒地。囚笼内的妇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哭喊。
“点火!” 赵云低吼,长枪猛地刺穿一座囚笼的木柱,同时将一支点燃的火把狠狠掷向旁边堆积的毡毯杂物!
轰!烈焰腾起!照亮了赵云银甲染血、却依旧凛然如天神的身影!也照亮了无数胡骑惊怒扭曲的脸!
“拦住他!杀了他!” 胡语的咆哮震天响起。无数胡骑如同闻到血腥的饿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刀光如林,箭矢如雨!
赵云深陷重围!他的战马悲鸣着中箭倒地!他翻身落地,长枪舞动如风,在身周划出一片死亡的银弧!鲜血在他白色的战袍上迅速蔓延、凝结、再被新的血浪覆盖!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突刺,都精准而致命!他像一块顽强的礁石,在黑色的狂潮中死死钉在原地!他要用自己的血与火,为那渺茫的希望,撕开一道转瞬即逝的缝隙!
混乱!无边的混乱在胡营中央爆发!火光冲天,人喊马嘶!趁着所有目光都被那抹在重围中浴血奋战的银白身影吸引,一个如同阴影般的白毦斥候,贴着营帐边缘,利用混乱和黑暗,如同狸猫般向着营盘另一侧的缺口,亡命潜去!他怀中,紧紧揣着赵云以生命为代价争取来的、关于胡营核心布防的最后情报!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数千里之外的许昌城外。
那名来自颍川、早已精疲力竭的信使,在最后一次绝望的冲锋后,终于被冰冷的弩箭射穿了胸膛!他手中的染血文书无力地飘落在地,被马蹄践踏入泥泞。他圆睁着充满不甘与愤怒的双眼,死死盯着许昌城那高大冰冷的城墙方向,气绝身亡。
铜雀台密室内,曹操(林风)正对着最新的斥候报告。上面清晰地标记着胡营因遭遇小股精锐袭扰(疑为刘备军)而短暂混乱的情报。他的手指在并州那大片猩红区域边缘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冀州腹地、邺城以南的一个点上。
“传令。” 他的声音如同冰原下封冻的河流,“曹仁、夏侯渊所部,前出防线二十里,于荡阴、黎阳一线构筑前沿壁垒。征调民夫三万,加固工事。同时……秘密联络冀州南部魏郡、阳平郡郡守及……倾向我方的世家。” 他的指尖在那个点上重重一敲,“告诉他们,若胡骑南下,邺城不保,许昌……是他们最后的生门。” 冰冷的指令,是收网前的最后准备。邺城的混乱与虚弱,已清晰可见。拓跋力微的铁蹄,在曹操眼中,竟成了扫清障碍的刀锋!
而在邺城那间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密室内,一个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颓然瘫坐的袁绍面前。
“主公……” 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
袁绍犹如惊弓之鸟般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拓跋力微的使者……秘密到了。”
五、尾声·星坠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荒原上那场惨烈的突袭早已结束,只留下遍地狼藉的尸体和仍在燃烧的余烬。胡营的混乱逐渐平息,愤怒的咆哮和搜索的命令在夜色中回荡。
赵云拄着那杆折断的长枪,单膝跪在一片血泊之中。他银甲破碎,素白披风早已被血污浸透成暗红,如同怒放的死亡之花。身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涌出热血,带走他最后的体温和力气。他身边,倒伏着数十具胡兵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失血带来的寒冷正迅速吞噬着他。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如同不屈的山岳。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东方天际那尚未显露的曙光,望向南方——那是新野的方向,是主公和军师的方向,也是……希望的方向。
他知道,任务完成了。情报,应该已经送出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那名兄弟是否真的冲了出去,也不知道这份染血的情报能否改变什么。但他尽力了。用这条命,履行了一名武将的职责,践行了心中的仁德,也……微弱地守护了那名为“星火”的理想。
视野的边缘开始泛起无边的黑暗。在意识彻底沉入虚无的前一瞬,他似乎看到一颗极其明亮、带着血色尾焰的流星,自北方的天际轰然坠落,划过邺城的方向,最终熄灭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铜雀台密室。
曹操(林风)站在巨大的琉璃窗前(董卓遗产之一,少量残片被复原安装),望着那颗异常明亮、轨迹诡异的血色流星划过天际,最终湮灭。他面无表情,如同冰冷的机器。窗玻璃上,反射着他身后巨大的北境舆图——那代表胡骑的猩红,正贪婪地吞噬着代表袁绍的黄色,如同滴入水中的浓墨,迅速而不可阻挡地晕染开来。
千里之外的成都。
彻夜未眠的刘备(陈默)站在府衙高台,也看到了那颗坠落的血色流星。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悲恸和冰冷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孔明……云长……翼德……子龙……” 他低低地呼唤着,声音哽咽在喉咙里。
驿道旁。
青篷马车内,司马懿(仲达)再次掀开车帘一角,冷漠地注视着那颗血色流星划过天际,坠向邺城的方向。他那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带着玩味与洞悉的笑容。
“星火?” 他低低地、清晰地重复着这个词,如同咀嚼一颗苦涩又甘甜的果实,“欲图燎原?先看……尔等能否熬过这场焚身之劫吧。” 冰冷的低语,带着一种俯瞰棋局的苍凉与……隐隐的期待。
天边,第一缕微弱的晨曦,挣扎着刺破了厚重的黑暗。但北方的天际,依旧被烽火与瘟疫的浓烟染成一片绝望的铅灰色。大地之上,胡骑的号角再次低沉地响起,如同地狱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