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在一个周五的午后悄然来临。
大队部的工作基本交接完毕,毕业考试也结束了,只剩下最后的毕业典礼。校园里的气氛松弛了不少,弥漫着一种等待最终时刻到来的平静与淡淡忧伤。
傲天被班主任叫去帮忙整理一些档案,结束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想着去图书教室还几本快到期的书,便朝着图书教室走去。
午后的图书教室异常安静,只有管理员老师在打盹,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形成一道道光柱,安静地洒在排列整齐的书架上。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特有的纸张和油墨的香气。
傲天轻手轻脚地走到还书处,放下书本。正准备离开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阅览区,却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方琪。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并没有看书,只是侧着头,安静地望着窗外操场上奔跑嬉闹的低年级学生,眼神有些放空,带着一丝淡淡的迷离与不舍。阳光温柔地勾勒着她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一幅静谧的油画里。
傲天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走了过去。 “方琪学姐。”他低声打招呼,怕打破了这份宁静。
方琪似乎被惊醒,猛地回过神,看到是傲天,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柔和的笑意:“是小天啊。你怎么来了?” “我来还书。学姐你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嗯……就是想来这里坐坐,安静一下。”方琪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会儿吗?”
傲天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一时无话,图书馆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欢笑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沉默了片刻,方琪轻轻开口,声音像怕惊扰了空气中的尘埃:“时间过得真快啊,感觉好像昨天才刚戴上红领巾,一转眼,就要离开了。”
“是啊。”傲天附和道,“学姐马上就要开启新的阶段了。” “新的阶段……”方琪重复了一句,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语气有些感慨,“有点期待,也有点害怕。听说一中竞争很激烈,都是各个学校的尖子生。”
“以学姐的能力,肯定没问题的。”傲天真诚地说。 方琪转过头,看着傲天,眼神变得格外认真:“傲天,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 傲天微微一怔:“佩服我?” “嗯。”方琪点点头,“佩服你的冷静,你的聪明,还有你那种……好像什么都打不倒你的劲儿。那次晚会,你打败刘强;平时处理大队部的事情;还有听说你家里的事情……你总是能做得那么好,好像从来不会慌乱,不会迷茫。”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些:“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像一个学长,比我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傲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学姐过奖了,我也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 “不是过奖。”方琪摇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是说真的。傲天,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人。我有这种预感。”
她的语气如此肯定,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洞察力,让傲天的心弦微微一动。 “谢谢学姐的鼓励。”傲天郑重地道谢,“我会努力的,不辜负你的期望。”
方琪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她似乎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傲天,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学习、练功,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有些话,现在说可能不太合适,也可能……没什么意义。”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能认识你,和你一起共事,是我小学时代最开心、最幸运的事情之一。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另一种成长的样子。”
她的声音轻柔却清晰,带着少女特有的真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没有明确的表白,却已将那份欣赏、好感乃至一丝朦胧的情愫,表达得淋漓尽致。
傲天安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感动,也有一丝淡淡的惋惜。他尊重并珍惜这份纯粹的情感,但他无法,也不能给出任何承诺。
他抬起头,迎上方琪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诚:“学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也一样,能认识学姐,向你学习,是我很大的荣幸。你是我非常尊重和欣赏的学姐。你温柔、善良、优秀,就像……就像一道很温暖的光。”
他巧妙地用了“尊重”、“欣赏”、“荣幸”和“光”这样的词汇,肯定了对方的价值,却将情感定位在友谊和欣赏的层面。
“在初中,你会遇到更多优秀的人,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傲天继续说道,语气充满鼓励,“我相信学姐一定会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为你加油的。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对吗?”
方琪静静地听着,眼中有光芒闪烁了一下,随即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种释然和淡淡的感动。她听懂了傲天的回应,没有明确的拒绝,却划清了界限,并给予了最真诚的祝福。
她微微低下头,抿嘴笑了笑,再抬起头时,笑容变得轻松了许多:“嗯!好朋友!说定了哦!你以后要是来一中,可一定要来找我!” “一定。”傲天微笑着承诺。
阳光依旧温暖,图书教室依旧安静。一场发生在毕业前夕的、含蓄而真诚的对话,悄然落幕。没有惊天动地,却足以在彼此的青春记忆里,留下一个温暖而清晰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