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我发现才来学校就被公认的一个校花有个致命嗜好——
她能用眼神将人缩小，收藏在迷你城堡里。
在此发现之前为接近她，我故意在走廊撞落她的书。
她弯腰时在我耳边轻笑：“你是第十个自投罗网的。”
当我醒来时，已置身于微缩景观中——
所有消失的同学，都在这里过着被她操控的人生。
---
九月的阳光，带着点夏末的浮躁，斜斜打进临江二中的走廊。空气里混着消毒水、崭新课本印刷品，还有青春期身体蒸腾出的、一种干净又躁动的气息。陈默单肩挎着沉甸甸的书包，逆着嘈杂的人流往前走。转学第一天，看什么都带着层新鲜的隔膜。陌生的校服，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目光——或好奇或漠然——从他身上滑过。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苏晚。
人群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柔缓地分开。她抱着几本厚壳的精装书走过来，步子很稳，周遭的喧闹到了她身边，都沉淀下去。阳光恰好攀上她的侧脸，勾勒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鼻梁挺直，唇色很淡，抿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疏离的平静。她眼睫低垂，长而密的阴影投在眼下，让人看不清她具体在看什么。但陈默的心脏，毫无预兆地、重重地跳了一下。
不是因为她过分惹眼的美——虽然她确实极美——而是因为别的。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潜藏在完美皮囊下的东西。像博物馆玻璃展柜里陈列的古刃，光华内蕴，却透着饮过血的森然。
关于她的零碎信息立刻在他脑子里拼凑起来：苏晚，高二公认的女神，成绩、家世、容貌，无一不是顶尖。还有那些更隐晦的、只在男生间窃窃私语的传闻——关于那些靠近她，又莫名消失的人。
他定了定神，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横冲直撞的本能，在她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脚下“恰好”一个趔趄，肩膀“不小心”撞到了她抱着的书。
“哗啦——”
书本散落一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几道目光钉子似的扎过来，带着惊诧和一点“这哥们完了”的怜悯。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陈默立刻弯腰，声音里满是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歉意，也跟着蹲下去手忙脚乱地帮忙捡拾。
苏晚没说话，也缓缓蹲下身。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捡起一本硬壳的《微观世界图鉴》。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近到陈默能闻到她发间极淡的、某种冷调植物的清香，像是雪松，又混着一丝难以捕捉的、甜腻到令人不安的气息。
她抬起眼。
陈默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睛。瞳孔颜色很浅，是琥珀色的，在光线下几乎透明，像某种名贵的宝石，也像……捕食者的复眼。那里面没有恼怒，没有意外，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沉静的、了然的光。
她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金属摩擦般的笑意：
“你是第十个自投罗网的，陈默。”
他的名字从她唇间吐出，像一道冰冷的判词。
陈默浑身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那股甜腻的香气骤然浓烈，钻入鼻腔，带着强烈的晕眩感。视野开始扭曲、晃动，像信号不良的旧电视屏幕。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苏晚唇角那抹极淡、却惊心动魄的弧度，和她那双深不见底的、仿佛在欣赏一件新藏品的眼睛。
黑暗吞噬了一切。
---
意识像是从深海里艰难地浮上来。
陈默睁开眼，头痛欲裂。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触感类似塑料仿真草皮，但放大了无数倍，每一根“草叶”都粗得像绿色的筷子。他撑着手臂坐起来，环顾四周，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他身处一个巨大的、宛如博物馆沙盘模型的“房间”里。
头顶是弧形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天穹，模拟着白昼。身下是墨绿色的“地毯”，远处有木质的“山脉”——那可能是一把倒下的椅子；有蜿蜒的“河流”——那可能是一道反光的划痕。更远处，是用书本和文具搭建起来的、风格各异的“建筑群”，甚至还有一座用玻璃罩子倒扣形成的“水晶宫”。
而他，变得只有指甲大小。
微缩景观。不，是微缩监狱。
“新来的？”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陈默猛地转头，看到一个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男生坐在一块“岩石”（可能是块橡皮）上，眼神麻木。
“这里是……什么地方？”陈默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什么地方？”男生嗤笑一声，带着点神经质的颤音，“苏晚的收藏馆。我们都是她的‘娃娃’。”他抬手指了指远处那些“建筑”，“看到没？那个城堡区，住着她最早‘收集’的几个，据说以前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那边棚户区，是最近不听话被‘惩罚’的……”
陈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脏一阵紧缩。那些“建筑”之间，影影绰绰有着更多微小的人影在活动。他们穿着同样微缩的临江二中校服，表情大多呆滞，或蹲在地上发呆，或机械地沿着固定的路线走动，像上了发条的玩具。偶尔有人抬头望向那弧形的、虚假的天穹，眼神里是彻底熄灭的绝望。
所有消失的同学……真的都在这里。
“她……她想干什么？”
“干什么？”另一个稍微年长些声音从旁边传来，一个戴着破旧眼镜的男生靠在一个饼干盒房子边，“观察，操控，满足她那种……变态的掌控欲。她会设定规则，分配‘角色’，有人要当她的骑士，有人要当农夫，有人要表演‘生活情景剧’给她看。稍有不从……”
戴眼镜的男生打了个寒噤，没再说下去，但恐惧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来。这不是恶作剧，不是简单的超能力，这是一种精心构建的、扭曲的统治。苏晚，那个站在阳光下的完美女神，在她的私人王国里，是一个随心所欲的、残酷的女王。
他必须出去。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火般烧遍全身。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微缩世界并非完全封闭，光线来自上方，空气似乎也能流通。边界在哪里？苏晚是如何观察他们的？她何时会再次出现？
他尝试着走向那片“书本山脉”，试图找到一个高点，窥探这个“世界”的全貌。脚下的“草地”柔软得不真实，每一步都需要比平时耗费更多的力气。周围那些微缩的同学们，大多对他这个新来的投以麻木的一瞥，便不再关注。绝望已经磨平了他们的好奇心。
就在他靠近一本巨大的、侧放着的字典形成的“悬崖”时，整个“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不是天黑，而是有什么巨大的、阴影的东西，挡住了光源。
所有微缩的人都瞬间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个微缩空间。
陈默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他看到了一张巨大无比的脸，占据了整个“天空”。
是苏晚。
她的脸离得那么近，近到能看清她皮肤上细微的纹理，每一根低垂的睫毛都像巨大的黑色栅栏。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此刻如同两个缓缓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漩涡，带着一种纯粹好奇的、审视物品般的目光，扫视着她的“收藏品”。
她的目光，似乎在他这个“新来的”身上，停留了格外长的一瞬。
然后，一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手，缓缓地从“天外”伸了进来。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带着一种优雅的、不容抗拒的力量，朝着某个方向探去——那个方向，是之前和陈默搭话的、头发凌乱的男生所在的位置。
“不……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那个男生发出凄厉的、微弱的尖叫，连滚爬爬地想往“岩石”后面躲。
但一切都是徒劳。
巨大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捏住了他，像捏起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男生在她指间疯狂地挣扎、哭喊，声音细小得如同蚊蚋。
苏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享受，也没有厌恶，只有一种绝对的平静。她抬起手，将那微小的挣扎身影举到眼前，仔细地“观赏”了片刻。
接着，她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用那光滑圆润的指甲，极其轻柔地、像拂去灰尘一样，在那个男生的身上——一弹。
微弱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个微小的人影，像一颗被弹飞的石子，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撞在远处一本硬壳书的书脊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微响，然后软软地滑落下去，一动不动了。
整个微缩世界死一般寂静。
苏晚收回了手，巨大的脸庞从“天空”消失，光线重新洒落。
但那份冰冷的、绝对的恐惧，已经深深烙进了每一个微缩灵魂的深处。
陈默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他看着远处那个可能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更微小的黑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不是游戏。这是会死的。
他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微弱的刺痛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
苏晚。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我一定会出去。然后，揭开你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