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小的动静,在三百来坪的健身房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尤其是李平安那声没压住的“我靠”,在铁片撞击和音乐轰鸣的间隙里显得格外突兀。
也成功引起了那位女孩的注意。
她刚做完一组划船,正用毛巾擦拭着额角的细汗,闻声便转过头来。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凑在一起、神色鬼祟的牛大力和李平安。她嘴角一扬,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勾起一抹带着玩味和挑衅的笑意,声音清亮,瞬间压过了背景音乐,清晰地传遍了半个健身房:
“哟,牛大力,可以啊!事儿都过去一周了,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就学会摇人了?”她边说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运动背心勾勒出的肌肉线条随着步伐微微起伏,气场全开。“来,让姑奶奶瞧瞧,你这回请来的,又是什么品种的‘高人’?”
这一声带着轻嗤的问话,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魔力。原本嘈杂的健身房,竟以她为中心,迅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鸦雀无声。只有几台跑步机还在孤独地嗡鸣。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了过来,充满了好奇、玩味,甚至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李平安瞬间感觉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看过,而且还是在这样一种“被点名”的尴尬境地下。
秦守业见状,立刻从跑步机上跳下来,一个箭步挡在李平安身前,习惯性地用身体护住这个在他眼里“怂得拉稀”的兄弟。牛大力更是急得双手直摆,粗着嗓子解释:“误会了!天大的误会!梁教练,我这兄弟就是顺路过来找我聊聊天,绝没别的意思!”
然而,梁栩嫣根本没理会他俩的解释。她径直穿过短暂的寂静,目光越过如临大敌的秦守业,直接落在了一脸窘迫、恨不得缩起来的李平安身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脸上那抹挑衅的神色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落落大方的微笑。她在李平安面前站定,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右手,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专业教练的自信:
“别紧张,认识一下,梁栩嫣,龙之梦健身房的教练。”
这突如其来的正式自我介绍,与刚才那句火药味十足的“姑奶奶”形成了巨大反差,让整个场面变得更加微妙。李平安看着眼前这只骨肉匀停、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手,一时间僵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更不是。
女孩子的握手,男人不能失了礼貌,何况是眼前这样一双骨节分明、却又不失柔美的“玉手”。
李平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窘迫,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他并没有怯懦地一触即收,也没有失礼地紧紧握住,而是大大方方地迎上去,手掌与对方轻轻一握,力道适中,随即干脆利落地放开。整个过程短暂而得体。
“萌团外卖小哥,李平安。”他报上名号,然后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紧张兮兮的牛大力,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力哥的铁瓷。”
这一句“铁瓷”,在北京话里是强调“铁哥们儿”般的牢固情谊?的意思,但在此情此景下,却带着一语双关的火药味儿。既点明了他和牛大力的关系,是为兄弟而来,隐隐又透着一股“这人我罩了”的意味。语气平淡,却是不卑不亢,瞬间将他自己从一个被审视的“围观群众”,拉到了与梁栩嫣平等,甚至略带对峙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