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的灵脉水在马祭祭坛的沟渠里潺潺流淌,表面平静无波,地底却有细微的黑丝如游蛇般穿梭。
那是达刹暗中用《吠陀》残页怨丝浸染的“秩序纹”,看似在“规整”灵脉流向,实则正将祭台核心的灵气往“种姓层级”里硬塞。
弥生立于祭坛边缘的娑罗树下,赭红僧袍在灵脉风中微微飘动,青铜钵悬于掌心,钵底法源水映出祭台的立体脉络图:
最上层金布区属于生主与梵天,中层红布区是天神。
最下层麻布区留给凡人护生盟,而本该属于“护生核心区”的位置,竟被一道透明的怨丝墙悄悄隔开,墙后隐约写着“湿婆 禁入”。
“执念若成墙,灵脉便成囚。”
弥生指尖轻点青铜钵,琉璃佛光顺着灵脉渗入地底,那些伪装成“秩序纹”的怨丝瞬间显形,如无数条黑蛇在祭台下扭曲翻腾。
他抬头望向达刹宫殿的方向,目光穿透墙壁,落在书房里。
达刹正对着一张马祭站位图发呆,图上“湿婆”的名字被他用朱砂笔圈住,旁边标注着“凡人护生区 角落”。
“该去见见达刹了。”
弥生足尖轻点,身形在琉璃光中消失,再出现时已在达刹书房外。
没等他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达刹压抑的怒声:
“梵天世尊说得对!湿婆就算能护灵脉,也改变不了他‘隐修者’的身份!
马祭是彰显生主权威的场合,他只能待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这是对创世秩序最后的尊重!”
弥生推门而入,青铜钵的光瞬间照亮书房,将达刹藏在袖中的《吠陀》残页照得透亮。
残页上的怨丝竟在他刚才发怒时,又滋生出了新的黑丝,正慢慢往马祭站位图上爬。
“生主,您掌心的执念,又在悄悄污染灵脉了。”
达刹猛地回头,看到弥生时瞳孔骤缩,下意识将站位图藏在身后:
“弥生世尊?您……您怎么来了?”
“为这张图而来,也为祭台下的怨丝墙而来。”
弥生指着青铜钵,钵中映出祭台下黑蛇般的怨丝,
“您嘴上说着‘让湿婆以护生之名参加马祭’,暗地里却用怨丝划分区域、修改站位,这不是‘护生’,是用执念给灵脉砌墙。”
达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指紧紧攥着站位图的边缘:
“我……我只是想维护马祭的‘体面’!
湿婆终究是……是砍过梵天头的人,让他站在生主区,三界会怎么看我?会怎么看达刹族?”
“三界会看到一个被执念蒙住眼的生主,用怨丝玷污了本该纯净的马祭灵脉。”
弥生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创世级的威严,青铜钵缓缓升空,映出更深远的画面。
达刹当众砸碎湿婆灵伽,萨蒂在祭台边缘绝望纵身,灵脉因这场执念浩劫悲鸣万年……画面一闪而逝,却让达刹浑身冰凉。
“这……这是什么?”
达刹踉跄着后退,指着青铜钵的手止不住地抖,“弥生世尊,您是在预言……预言马祭会出事?”
“不是预言,是您的执念正在书写的未来。”
弥生收回青铜钵,目光落在达刹藏在身后的站位图上,
“您若执意将湿婆困在‘角落’,执意用怨丝划分贵贱,这画面就会成为现实。
萨蒂姑娘的萨克蒂元神,也救不了被执念焚毁的灵脉。”
达刹如遭雷击,缓缓放下藏图的手,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恐惧:
“那……那我该怎么办?这让十二生主的脸往哪搁?”
“生主的脸面,该是‘护生’而非‘种姓’。”
弥生从袈裟中取出一株娑罗花苗,正是萨蒂从凯拉萨山带回、在达刹书房怨丝上发芽的那株,
“您看这花苗,它从怨丝中生长,却开出了最纯净的花。
湿婆的业火,也能如这花苗一般,在马祭上成为‘破执护生’的光,前提是您愿意给他一个‘不被角落束缚’的机会。”
达刹看着花苗,又看了看青铜钵中那一闪而逝的恐怖画面,额角渗出冷汗。他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我……我可以撤掉怨丝墙,也可以让湿婆站在‘护生核心区’,但他必须……必须当众证明,他的业火是‘护生之火’,而非‘毁灭之火’。”
“这才是生主该有的‘体面’。”
弥生微微颔首,青铜钵的光落在花苗上,花苗瞬间绽放出琉璃色的花瓣,
“请您记住,马祭的核心是‘护灵脉’,不是‘比身份’。
若您在马祭当天又被梵天煽动,做出砸灵伽、划界限的事……”
他没有说完,只是深深看了达刹一眼,转身往书房外走。
达刹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掌心重新变得透明的站位图,突然发现图上“湿婆”的名字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
“护生无界,执念有终”。
弥生离开达刹领地时,娑罗鸟正衔着一片业火叶碎片飞来,鳞光中映出萨蒂的焦急:
“弥生世尊,父亲虽然答应撤掉怨丝墙,但梵天的使者刚刚送来一座‘灵伽模型’,说要放在祭台角落‘彰显包容’,我总觉得不对劲……”
“这是梵天的‘激将法’。”
弥生接过业火叶,青铜钵映出梵天使者与达刹的密谈画面,使者低声说:
“若湿婆敢要求将灵伽移到祭台中央,您便可当众砸毁,三界都会支持您。”
达刹的眼中竟闪过一丝犹豫后的坚定。
“萨蒂姑娘,您需提醒湿婆,马祭当天,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动怒。”
弥生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梵天要的就是‘湿婆失控’,您父亲要的是‘维护秩序的借口’,唯有‘不动如山的护生之心’,才能破此局。”
萨蒂握紧业火叶,看着弥生的青铜钵缓缓升空,映出凯拉萨山业火池的景象。
大天正立于池边,腕间伐苏基蛇鳞闪烁,业火在池中翻涌成一个巨大的“忍”字。
她知道,这场马祭,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灵脉祭祀,而是一场围绕“执念与破执”的三界赌局。
恒河的灵脉水再次改变流向,这一次,水流中多了一丝琉璃色的佛光,顺着马祭祭坛的沟渠,悄悄滋润着那些被怨丝缠绕的角落。
弥生站在灵脉节点,望着三界气运的微妙变化,轻声道:
“破执之路,道阻且长。但只要萨蒂与湿婆的护生之心还在,这局,便有得下。”
他的身影在琉璃光中渐渐淡去,只留下青铜钵悬于天地之间,如同一盏永恒的明灯,照亮着通往风暴的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