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离开控制面板的瞬间,实验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投影中那个金色光点仍在缓慢脉动,像极了遥远星云中垂死的恒星。
苏羽盯着军方回复邮件里那句“权限不足”,视网膜上倒映着冰冷的拒绝字样。咖啡杯沿留下的唇印早已干涸,在陶瓷表面裂开细密的纹路。
她调出三个月前的系统日志。那些被标记为“异常波动”的数据片段在眼前流转,像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而幽灵频率就是串联它们的暗线。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规律的换气声。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下一串代码,窗口层层展开。军方数据库的访问入口隐藏在层层防火墙后,但她记得那个漏洞——去年安全演练时故意留下的后门,像藏在迷宫里的银线。
第一次尝试被拦截。警报声短促地响起又熄灭。
苏羽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呼吸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她改用低频脉冲模拟内部指令,数据包伪装成系统自检信号。投影屏上开始流淌加密的字符流,像夜空中迁徙的候鸟。
突然,所有窗口剧烈闪烁。
红色警告框弹跳出来,占据整个视野。追踪程序显示有三个终端同时试图定位她的位置。汗水沿着脊椎滑落,在制服面料上洇开深色痕迹。
她切断主网络连接,切换到备用的卫星信道。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移动,留下残影。删除访问记录,伪造登录Ip,在军方防火墙合拢前的瞬间,将目标数据压缩包拖进本地缓存。
投影屏暗下去又亮起。GSS-1的原始数据在黑暗中展开,像突然绽放的星图。
实验室门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很轻,但确实在靠近。
苏羽关掉所有照明,只留操作台微弱的背光。她蜷身在控制台下方,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击着胸腔。数据传输进度条在阴影里缓慢爬行,百分之八十三,八十四……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身份识别器发出蓝光,扫描着空无一人的实验室。
她屏住呼吸,指尖悬停在紧急清除键上方。如果此时按下,所有证据都会消失,包括那个等待了数月才捕捉到的幽灵频率。
识别器的蓝光熄灭。脚步声继续向前,逐渐远去。
进度条终于抵达终点。苏羽从控制台下钻出来,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重新开启的照明灯下,她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
原始数据在投影中旋转,那些从未被任何研究人员触碰过的代码序列,此刻正与幽灵频率产生着奇妙的共振。某些字段在特定区间重复出现,形成独特的纹路,就像雪地里野兽留下的足迹。
她调出对比程序。军方公开的版本与刚获取的原始数据并排列开,差异点用红色标出。整整百分之七的内容被修改或删除,包括最关键的能量波动记录。
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城市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苏羽保存好所有数据,清除了入侵痕迹。做完这一切时,第一缕阳光正好落在控制台上,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那个金色的光点仍在脉动,只是频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在数据的深渊中调整着自己的节奏。
苏羽关掉投影,实验室彻底亮起来。制服领口还留着汗渍,指尖残留着操作时的轻微颤抖。但当她望向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时,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监控摄像头无声转动,记录下她离开实验室的背影。走廊的感应灯逐盏亮起,又逐盏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