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奢华的公寓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昨夜的旖旎与芬芳。
柳媚儿还在沉睡,眼角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仿佛找到了可以让她安然度过下半生的坚实依靠。
然而,她身边的男人,早已醒来。
林风赤着精壮的上身,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冰水,深邃的目光俯瞰着这座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城市。
他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今天龙城本地的头条新闻。
——“‘狂犬’彪爷被害案告破!真凶‘蝎子’已在黑帮火并中伏诛!”
新闻配图,是警方拉起的警戒线,以及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报道内容写得言之凿凿,称警方经过缜密侦查,锁定了彪爷的死对头“蝎子”有重大作案嫌疑。而在抓捕过程中,蝎子团伙负隅顽抗,与另一伙黑帮势力(暗指王萧然的人)发生激烈交火,最终全军覆没。
一个完美的闭环。
一场血腥的火并,被轻描淡写地定义为“案件的终结”。
黑虎帮的二把手死了,凶手也死了。
对于普通市民来说,这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是黑吃黑的又一例证。
但对林风而言,这篇新闻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无声地嘲讽。
“他,只是另一颗棋子……”
林风看着“蝎子”那个模糊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蝎子,一个在道上混了十几年、也算小有名气的狠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成了一枚用完即弃的棋子。他的死,不仅为真凶洗脱了嫌疑,还成了王萧然登上权力舞台的垫脚石。
可悲,又可笑。
林风将杯中的冰水一饮而尽,那股寒意从喉咙直达心底,让他本就沸腾的战意,变得更加冷静,也更加致命。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不是自己多了一点点经验,多了一点点对细节的极致敏感,或许用不了多久,龙城某条新闻的末尾,也会出现“清洁工林风”这个名字,同样被定义为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不想当棋子,就必须成为棋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风的眼神微微一凝,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犷而带着几分古怪的声音,正是王萧然手下的头号心腹,阿虎。
只是这一次,阿虎的语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惊疑和不甘。
“林……林风?”
“是我。”林风的声音平淡无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什么心理建设,才咬着牙说道:
“太子爷……要见你。半小时后,‘皇朝’会所,帝王厅。”
说完,不等林风回答,阿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那感觉,仿佛是在执行一个让他感到无比屈辱的任务。
林风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笑了。
“皇朝”会所,黑虎帮“太子党”的大本营。
王萧然,这个曾经视他为蝼蚁、甚至想将他屈打成招的黑道太子,终于还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巷战中,他以一人之力,用教科书般的物理学陷阱和狠辣无匹的手段,全歼蝎子手下十三名好手,一战打响了“疯狗”林风的名号。
这个名号,足以让王萧然暂时压下所有的个人恩怨和高傲。尤其是在和蝎子火并、自身也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他迫切需要补充新鲜血液,特别是像林风这种能打、敢拼、而且在他看来“没什么脑子”的狠角色。
这一切,都在苏晴影的剧本之内。
自然,也同样在他的剧本之内。
林风转身回到床边,看着依旧在熟睡的柳媚儿,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留下一个吻。
然后,他换上了一身最普通不过的黑色夹克和牛仔裤,将自己那股足以让任何人侧目的杀气,重新收敛于平庸的外表之下,只在眼底深处,留下一丝独属于“疯狗”的桀骜与疯狂。
……
半小时后,“皇朝”会所,帝王厅。
巨大的包厢内,烟雾缭绕,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压抑和诡异。
王萧然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央的真皮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左拥右抱,而是烦躁地抽着雪茄,眼神中充满了暴戾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
当林风推门而入时,包厢内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复杂至极,有震惊,有敌意,有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怎么会是他”的荒谬感。
在场不少人,都认得这个不久前还在云顶天宫扫地的清洁工!那个敢用一桶水泼在太子爷身上,还被太子爷当成杀人嫌犯抓起来的倒霉蛋!
就是这个家伙,成了道上现在传得神乎其神的“疯狗”?
这他妈的不是在讲笑话吗?!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条命硬的臭虫。”
王萧然终于开口了,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林风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蔑视和羞辱。
他无法接受,自己竟然需要来招揽一个曾经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清洁工!
这对他而言,比打他一巴掌还要难受!
林风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皮,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平静地与他对视。
还是那种眼神!
和在云顶天宫时一模一样!
那种仿佛在看一个死物的、毫无敬畏的眼神!
王萧然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他猛地将手中的雪茄砸在桌上,玻璃烟灰缸发出一声脆响。
“一个扫地的,也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他暴喝道,“林风,你他妈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真以为杀了几个杂碎,就能在我王萧然面前摆谱了?”
面对王萧然的暴怒,林风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王萧然被他这莫名其妙的动作搞得一愣。
林风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分钟。让你的所有人一起上。一分钟之后,这个房间里还能站着的,只有我一个。”
“轰!”
这句话,比刚才的对视,更具爆炸性!
狂!
狂到没边了!
他面对的不是街边的小混混,而是黑虎帮太子党的精英!他竟然敢说出这种话!
“操!太子爷!我他妈现在就废了他!”阿虎第一个按捺不住,抄起一个酒瓶就要冲上来。
“都给我住手!”
然而,王萧然却出人意料地喝止了众人。
他死死地盯着林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的表情在暴怒和一种病态的兴奋之间疯狂切换。
几秒钟后,他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神经质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好!很好!你这条臭虫,果然够疯!我喜欢!”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林风面前,用手重重地拍打着他的脸颊,与其说是亲近,不如说是一种羞辱。
“怎么?不服气?觉得我王萧然当初看走了眼,把你当垃圾?”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王萧然的语气充满了施舍的意味,“跪下,舔我的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王萧然养的一条狗。钱,女人,地位,我赏你的,绝对比你扫一辈子地挣得多!”
他要用这种方式,找回自己丢失的颜面!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就算这条“疯狗”再能打,也终究是他脚边的一条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林风。他们都想看看,这条“疯狗”会如何选择。是宁死不屈,还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尊严。
然而,林风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咧开嘴,笑了,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像一头终于等到猎物露出破绽的野兽。
“太子爷说笑了。”
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
“狗,是用来咬人的,不是用来看门的。钱给够,太子爷让我咬谁,我就咬谁。至于下跪……跪久了,腿会软,咬人可就没力气了。”
这番话,粗鄙、直接,却又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道理”。
它完美地塑造了一个贪财、嗜血、只认钱不认人的纯粹莽夫形象。
王萧然愣住了。
随即,他笑得更加大声,更加畅快!
对!
这才是他想要的狗!
一条没有尊严,没有思想,只知道听从命令去撕咬敌人的疯狗!
“哈哈哈哈!好!说得好!”王萧然满意地拍着林风的肩膀,这次是真正的拍肩膀,“阿虎!带他去财务,预支一百万!另外,给他配一辆牧马人,再找两个最正的妞,让他今晚好好快活快活!”
“是,太子爷!”阿虎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恭敬地应道。
林风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计划,顺利得超乎想象。
……
当晚,林风的银行账户里,多出了一笔七位数的“安家费”。
他没有去碰王萧然安排的女人和车,而是独自回到了天悦府的顶层公寓。
他站在阳台,吹着晚风,拨通了苏晴影的电话。
“计划顺利,王萧然已经上钩了。”
“很好。”苏晴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是第一笔报酬。记住你的任务,盯紧他,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我。”
“明白。”
挂断电话,林风的手机立刻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
提示他,一个匿名账户,刚刚向他转入了……五百万!
王萧然给了他一百万,用以收买他的“武力”。
苏晴影给了他五百万,用以收买他的“忠诚”。
他们都以为,自己用钱,买下了一条最凶狠的狗。
他们看着棋盘上的这枚棋子——林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枚棋子,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灵魂。
林风看着手机上的两笔巨款,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只有如同深渊般的冷静。
他想起了蝎子。
他,只是另一颗棋子。
但不同的是。
我这颗棋子,马上就要开始……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