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打断了王天龙那疯狂而绝望的自残。
两名一直守在门边的特警终于冲了进来，他们一左一右，用专业的擒拿手法，死死地扼住了王天龙那仍在疯狂挣扎的身体，将他整个人狠狠地按在了冰冷的审讯椅上，用束缚带将他的手脚牢牢固定住。
“放开我！杀了她！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王天龙还在声嘶力竭地咆哮，他那张曾经威严的脸，此刻因为充血、汗水和泪水而变得扭曲不堪，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玻璃对面的苏晴影，里面燃烧的，是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无法浇灭的怨毒与杀意。
他彻底疯了。
这个在龙城呼风唤雨二十年的枭雄，在被自己最信任的枕边人，用最残忍的方式揭开所有疮疤之后，他赖以为生的骄傲、体面和城府，被彻底碾成了齑粉，只剩下了最原始、最丑陋的兽性。
玻璃的另一边，苏晴影在最初的啜泣之后，已经慢慢停止了流泪。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曾经让她恨入骨髓、也畏惧如山的男人，此刻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疯狗一样徒劳地嘶吼。
二十年的仇恨，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最终的释放。她的眼中，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种燃尽一切过后的、空洞的死寂。
观察室内，赵建国和一众警员看得是心惊肉跳，手心冒汗。而那位从京城来的副组长，则眉头紧锁，镜片后的双眼，在扫过彻底崩溃的王天龙和心如死灰的苏晴影之后，最终，还是牢牢地锁定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得可怕的年轻人身上。
他知道，这场大戏，还没有落幕。
因为林风，这位总导演，还没有喊“停”。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林风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没有理会状若疯癫的王天龙，也没有去看那两名奋力控制他的特警。他只是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前，与玻璃另一侧的苏晴影遥遥相望。
然后，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对着玻璃，对着那个完成了自己复仇使命的女人，轻轻地、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无声的致意。
像是在说：*你的部分，结束了，做得很好*。
苏晴影读懂了那个眼神。她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极其复杂的神采。她缓缓地靠回椅背，将剩下的舞台，完全交给了这个主宰了一切的男人。
做完这个致意，林风才终于转过身，将他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目光，投向了仍在审讯椅上扭动咆哮的王天龙。
“王天龙。”
林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的嘈杂。
“你以为，今晚的主角，是她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神明般的淡漠，清晰地传到了审讯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王天龙的咆哮，猛地一滞！
他那混乱的大脑，仿佛被这句话强行注入了一丝清明。他抬起那张狰狞的脸，用一种夹杂着惊疑和暴怒的眼神，看向林风。
林风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她为你准备的，只是前菜。”
“而我……”林风走到王天龙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为今晚所有事件，做出最终定性的判词。
“*我是来复仇的*。”
轰！！！
这句话，比之前苏晴影那长达二十分钟的泣血控诉，更具爆炸性！
如果说，苏晴影的复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充满了人性纠葛的悲剧。
那么林风这句宣言，就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不容置喙的、绝对力量的……*天谴*！
“你……复仇？”王天龙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又像是在极度的惊恐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臭扫地的！跟我有仇？我王天龙的仇家遍地都是，但绝不包括你这种蝼蚁！”
是的，蝼蚁。
直到此刻，在他心里，林风依旧只是一个有些身手、被苏晴影利用的工具而已！
“蝼蚁？”
林风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死到临头，却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可怜虫。
“王天龙，你这一生，最不该做的，不是害死苏振南，也不是睡了你兄弟的女儿。”
“你最不该做的，是三年前，收留了一条，从我手里逃掉的丧家之犬。”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来自九幽地狱的森然寒意！
“你还记得，一个叫‘李卫国’的人吗？”
李卫国！
当这个名字从林风口中吐出时，王天龙脸上的狰狞和不屑，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刚才听到“苏振南”时，强烈十倍、百倍的……*极致惊骇*！
他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这个名字……
这个他最核心的“账房”，那个帮他处理着最肮脏、最见不得光的境外资金的影子……这个他以为藏得最深、永远不可能暴露的绝对心腹……
眼前这个“清洁工”，怎么可能知道？！
“他曾经是我的兄弟，我的队友。”
林风的声音，悠远而冰冷，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尘封已久的故事。
“我们曾一起在枪林弹雨里，把后背交给彼此。我以为，那是可以托付生死的交情。”
“但是，三年前，在那片中亚的戈壁里，他为了钱，为了你许诺给他的、下半辈子都花不完的荣华富贵，出卖了我和整个小队。他偷走了最关键的情报，并且反咬一口，让我背上了‘叛国’的黑锅，被组织除名，功勋尽毁，像一条野狗一样，被驱逐回了这片都市丛林。”
林风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王天龙的灵魂上，将他最后的侥幸，砸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为什么这个看似普通的清洁工，会有那么恐怖的身手！
为什么他能轻易地干掉自己最精锐的保镖“影子”！
为什么他能看穿苏晴影那天衣无缝的连环计！
为什么他能对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了如指掌！
原来，从一开始，他招惹的，就不是一个“清洁工”，而是一头从最顶级的战场上，带着无尽冤屈和仇恨，潜回来寻仇的……*史前凶兽*！
而自己，就是那个收留了叛徒，引火烧身的，愚蠢的猎人！
“本来，我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把他从你的老鼠洞里挖出来。”
林风的脸上，露出了那抹让王天龙永生难忘的、魔鬼般的微笑。
“我得感谢你，王天龙。感谢你派来试探我的‘影子’。
“你用你最锋利的刀，为我指明了方向。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呃……啊……”
王天龙的喉咙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他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风，里面所有的暴怒、怨毒、疯狂，都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被命运彻底碾压、被更高维度的力量完全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对绝望*！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他不是输给了苏晴影的二十年隐忍。
他是输给了自己三年前，因为一时贪婪，而埋下的那颗，最致命的……*定时炸弹*！
这一刻，王天龙那曾经挺得笔直的脊梁，彻底垮了下去。他瘫在审讯椅上，眼神涣散，嘴角流下一丝浑浊的涎水，像一个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只剩下一具空壳的活死人。
他的世界，在他亲手挖掘的，两段相隔了二十年的罪孽深渊中，彻底崩塌。
观察室内。
当听到“队友”、“背叛”、“叛国”这几个词时，那位京城副组长的身体，猛地一震！
一个传说中的代号，一个他只在最高级别的绝密档案中，惊鸿一瞥过的名字，瞬间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鬼影！
原来是他！
那个被誉为“龙牙”百年不遇的战神，那个传说中已经“叛国”或“牺牲”的禁忌存在！
他没叛，也没死！
他只是被陷害了！
而他今晚在龙城掀起的这场滔天风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对内清理门户、对外洗刷冤屈的……*复仇宣言*！
副组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人敢如此肆无忌惮，敢把龙城的规则踩在脚下！因为他曾经制定和守护的，是这个国家最高级别的规则！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的上级，为何会给他下达那样一道“无条件配合”的密令！
这哪里是来查案的？
这分明是，借着龙城警方的壳，来给这位蒙冤的战神，递上一把，足以斩断一切枷锁的……*尚方宝剑*！
想通了这一切，副组长再也没有半分犹豫。
他拿起对讲机，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与决绝，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一组，收网！立刻封锁天龙集团总部大厦，控制所有高层管理人员！”
“二组，行动！根据林先生刚刚提供的线索，去这个地址，把‘账房’李卫国，给我完整地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支队，通知技术部门，苏晴影和王天龙的完整口供，以及林先生提供的所有证据，立刻整理归档，上报省厅和最高检！”
“今夜之后，龙城，再无黑虎帮！”
“——也再无，王天龙！”
命令，通过电波，瞬间传遍了整个龙城的夜空。
一张由法律与正义编织的、迟到了二十年的天罗地网，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收紧！
而林风，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那具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他的复仇，结束了。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片，如同万古冰川般的，绝对的、漠然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