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
当这两个字从林风口中清晰地吐出时，它们仿佛不是简单的音节，而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韩雪的心脏上！
她的身体，在这一瞬间无法抑制地猛然一震。那双充满了警惕、愤怒与审视的锐利眼眸，瞬间被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深邃的骇然所取代。
龙牙。
这个代号，对于普通人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词汇。但对于韩雪这种身处体制之内，并且级别足够触碰到某些机密档案的刑侦队长而言，它代表的，是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那不是一支部队，而是一个传说。
是国家最锋利的剑，是行走于黑暗中，执行最高级别任务，拥有超越常规执法权限的……*幽灵*！
他们没有编号，没有档案，甚至在大多数官方记录里，他们根本不存在。每一个成员，都是从百万军中遴选出的兵中之王，怪物中的怪物。
韩雪曾经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自己的老领导、一位来自京城总部的大人物，在一次酒后微醺时，用一种既敬畏又向往的语气，提到过这个代号。
他说，当你无法用任何规则去解释眼前的现象时，当你面对的敌人强大到让整个警用体系都感到无力时，你或许，会与“龙牙”的影子擦肩而过。
而他们的行事准则，只有一条：*在规则无法抵达的地方，建立规则。*
此刻，老领导的话语，与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神乎其技的杀人技巧……
面对顶尖杀手时的降维打击……
以及，那份视法律如无物，却又仿佛在遵循着某种更高准则的绝对自信……
一切，都有了答案。
韩雪内心那座由职业准则和法律条文构筑的坚固壁垒，在“龙牙”这两个字面前，轰然开裂。她原本死死坚守的“逮捕罪犯”的念头，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
逮捕“龙牙”？
那不是执法，那是对国家最高机密的亵渎。
她的目光再次落向林风，嘴唇翕动了几下，那句代表着审问与对峙的“你是谁”，再也问不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困惑、以及一丝本能敬畏的复杂沉默。她与他之间那根名为“警与匪”的弦，已经被彻底斩断，一种全新的、她暂时无法理解的关系，正在建立。
林风将她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知道，“龙牙”这个身份，已经足够暂时压下她所有的程序正义。
他没有再看韩雪，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从进门后就一直蜷缩在角落，如同惊弓之鸟的柳媚儿。
当林风带着她们回到修车厂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苏晴影立刻迎了上来，她先是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韩雪，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柳媚儿，最后，目光落在了林风身上。他的夹克上，沾染着些许灰尘，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半失神状态的柳媚儿，仿佛终于从那场噩梦般的屠杀中稍稍回过神来。当她的视线聚焦在林风身上时，那双原本空洞的美眸里，瞬间涌出混杂着极致恐惧和绝处逢生的强烈情绪！
是这个男人！
是他从天而降，像神魔一样，将那些要杀死自己的恶鬼一个一个地碾碎！
之前与他所有的暧昧、交易、试探，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她脑中只剩下一个最原始、最本能的念头——抓住他！只有抓住他，才能活下去！
“啊……”
柳媚儿发出一声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猛地挣脱了韩雪下意识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地扑向林风！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韩雪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想去阻拦。一个关键证人，扑向一个刚刚在她面前完成了一场屠杀的“法外之徒”，这画面充满了诡异的冲击力！
苏晴影那清冷的眸子也瞬间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一闪而过。她看着那个曾经妖娆妩媚、此刻却卑微如尘土的女人扑向林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的*刀，正在被别的女人染指。
然而，柳媚儿并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举动。她只是扑到林风面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死死地抓住了他夹克的一角。仿佛那是她在滔天洪水中，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仰望着林风，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无尽的眼泪汹涌而出。
那眼神，不再是诱惑，不再是算计，而是最纯粹的、交付生命的依赖。
面对着这个刚刚与自己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此刻却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女人，林风那万年冰封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安抚她。
只是伸出右手，用一种不带任何情欲、却无比沉稳的力道，轻轻覆盖在她抓着自己衣角、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背上。
“没事了。”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简单的三个字，像是瞬间抽走了柳媚儿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她紧绷的神经彻底垮掉，顺着林风的衣角软软地滑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林风收回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他转向韩雪，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与不容置疑：
“现在，你需要带着她回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我的身份，你的上级刘振，会给你一个侧面的确认。至于这里发生的一切，”林风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你是一名刑警，你知道该如何写一份‘干净’的报告。这些袭击者来路不明，火并身亡，而你，只是侥幸带着证人逃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一种来自更高层级、不容置疑的命令。
韩雪的目光在痛哭的柳媚儿和面无表情的林风之间来回扫视，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消失了。柳媚儿这种劫后余生的本能反应，是任何演技都无法伪装的。而林风对她的态度，那种居高临下的保护姿态，更是印证了他与这起案件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他超然于规则之外的地位。
“我……明白。”良久，韩雪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在这一刻，她做出了一个违背自己前半生所有职业信条的决定——她选择，相信眼前这个法外之人。
***
半小时后。
韩雪搀扶着终于停止哭泣、但依旧浑身瘫软的柳媚儿，离开了修车厂。林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给了她一个地址——那是刘振一个绝对私密的联络点。
当韩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黎明的微光中，苏晴影才缓缓走向林风。
“英雄救美，感觉如何？”她的声音听似平静，却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针尖般的酸涩，“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我们‘龙牙’的英雄，还有怜香惜玉的一面。”
林风转过身，他身上的杀气已经尽数收敛，又恢复了那个平平无奇的清洁工模样。他看着苏晴影，眼神平静如水：
“她还有用。一个活着的、并且对我绝对信任的柳媚儿，比一个死人，能撬动更多东西。”
这是一个冰冷到极点的、纯粹从利益角度出发的解释。
苏晴影的心猛地一跳，却不知为何，竟悄悄松了口气。她宁愿林风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也不愿看到他对别的女人流露出哪怕一丝的温情。
她迅速调整了心态，恢复了她作为智囊的本色：“王天龙的杀手小队全军覆没，他很快就会知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等。”林风只说了一个字。
“等？”
“等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林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只有在所有人都松懈的时候，猎人，才能找到最好的出手机会。”
***
市局，一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
刘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狂喜！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紧紧抓着电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电话那头，是韩雪疲惫却依旧沉稳的声音：“报告刘局，任务完成。证人柳媚儿已确保安全。我们在西郊安全屋遭遇了袭击，对方是至少六人的职业杀手团队，火力强大。在交火中，对方……全部被歼灭。”
“全部被歼灭？你们……”刘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安然无恙。”韩雪的声音顿了顿，按照和林风“约定”好的说辞，继续道，“现场情况很复杂，似乎是对方内部出现了火并。我会提交详细报告。但最重要的是，柳媚儿保住了。”
“好！好！好！”刘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证人活着，就是天大的功劳！至于那些杀手是怎么死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是好的！
“韩雪，干得漂亮！你这次立了大功！”刘振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立刻带柳媚儿回来，启动最高级别的证人保护程序！检察院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只要柳媚儿的口供一到，我们就立刻对她提起公诉！王天龙这条线，我们后续再慢慢挖！”
“是！”韩雪沉声应道。
挂断电话，刘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连日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搬开了。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天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王天龙派人灭口失败，柳媚儿落到了警方手里，这个案子，基本可以盖棺定论了！
整个警局，从上到下，所有参与此案的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松了一口气。
这场由黑虎帮二号人物之死引发的巨大风波，似乎终于要以“情妇谋杀案”这一清晰明了的结局，落下帷幕了。
然而，在这片所有人都以为雨过天晴的宁静之下。
废弃的修车厂里，林风擦拭着一把刚从工具箱里取出的、造型奇特的军用匕首。匕首的刃口，在晨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他知道，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那只真正的老狐狸，才会露出最致命的破绽。
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