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清鸢是在一阵莫名的恶心感中醒来的。
她捂着嘴,强压下喉咙口的不适,轻手轻脚地想从萧景渊怀里钻出来,生怕吵醒他。昨晚他回来得极晚,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凉气,搂着她时却依旧安稳。
没想到她刚一动,环在腰间的手臂就收紧了。
“怎么了?”萧景渊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另一只手已经探上她的额头,“不舒服?”他的眼神瞬间清明,满是关切。
“没……”苏清鸢刚说一个字,那股恶心感又涌了上来,她赶紧推开他,俯在床沿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萧景渊脸色瞬间变了,立刻翻身坐起,一把将她揽住,朝外间沉声道:“来人!传府医!”
“别!可能就是昨天忙善堂的事,有点累着了,或者吃坏了东西……”苏清鸢拉住他的衣袖,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除了这突如其来的恶心,并没有其他不适。
萧景渊却不理,眉头紧锁,大手在她后背轻轻顺着,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持:“必须看府医。”他低头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心疼和紧张,“上次善堂那巴豆粉的事才过去几天?万一……”
他没说下去,但苏清鸢明白他的担忧。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手段防不胜防。
很快,周嬷嬷就领着府医匆匆赶来。萧景渊亲自放下床帐,只让苏清鸢伸出一截手腕,覆上丝帕。
老府医屏息凝神,仔细诊了许久,脸上的表情从凝重渐渐转为惊讶,随即又露出恍然和一丝喜色。
他收回手,起身对着帐后的苏清鸢和站在床边、面色紧绷的萧景渊深深一揖:“恭喜王爷,贺喜王妃!王妃这并非病症,而是……是喜脉啊!依脉象看,已有一月有余了!”
帐内帐外,瞬间安静了一瞬。
苏清鸢愣住了,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这里……有孩子了?她和景渊的孩子?
萧景渊更是直接僵在了原地,像是没听清府医的话,半晌,才猛地看向床帐,声音都有些变调:“你……你说什么?喜脉?”
“千真万确,王爷!”府医笑着肯定,“王妃脉象流利有力,如盘走珠,确是喜脉无疑。只是月份尚浅,王妃又有些劳累,才会出现晨起呕逆之症,好生静养几日便无大碍。”
萧景渊这才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他猛地掀开床帐一角,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一把抓住苏清鸢的手,那双平日里深邃冷静的眸子,此刻竟有些无措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清鸢……你听见了吗?我们……我们有孩子了?”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得甚至有些弄疼了她。
苏清鸢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那点茫然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和暖流冲散,鼻子一酸,眼眶就热了,用力回握住他:“嗯!听见了!景渊,我们要当爹娘了!”
萧景渊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心头滚烫,再也忍不住,俯身便将人连带着被子一起紧紧拥入怀中,手臂收得极紧,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周嬷嬷和府医见状,都抿着嘴偷笑,悄悄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太好了……太好了……”萧景渊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谢谢你,清鸢。”
苏清鸢埋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激烈的心跳,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那点不适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傻不傻呀,谢我做什么……”她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却又满是笑意。
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了好一会儿,激动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萧景渊小心翼翼地松开她,像是怕碰坏了什么易碎的瓷器,大手轻轻覆上她的小腹,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这里……真的有我们的孩子了?”他低头看着那依旧平坦的地方,眼神里充满了新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嗯。”苏清鸢笑着点头,也把手覆在他的大手上,“府医说才一个多月,还感觉不到呢。”
“从今天起,善堂那边不准再那么劳心劳力,所有入口的东西必须加倍仔细。”萧景渊立刻进入了“严阵以待”的状态,开始一条条安排,“我让玄影再调一队暗卫,不,两队!专门护着你。还有宫里,得立刻告诉母后和皇兄这个好消息……”
看着他如临大敌、絮絮叨叨的样子,苏清鸢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笑着打断他:“好啦,我的王爷!我这不好好的嘛?善堂刚起步,我总不能甩手不管。你放心,我会注意的,以后多动嘴,少动手,好不好?”
萧景渊看着她狡黠的笑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呀……总之,一切以你和孩子为重。”
两人正沉浸在喜悦中,门外响起了玄影刻意压低的声音:“王爷,王妃。”
萧景渊替苏清鸢掖好被角,柔声道:“你再躺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走到外间,玄影立刻禀报:“王爷,审出来了。那个在善堂撒巴豆粉的人,是收了绸缎庄孙掌柜手下一个小混混的钱,指使他的人很谨慎,没露面,但约定的下次碰头地点,在城西的土地庙。”
萧景渊眼神一冷:“土地庙……盯死那里。另外,江南那边有消息吗?”
“有!”玄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振奋,“我们的人根据银锞子和信鸽的线索,顺藤摸瓜,在临州府发现了一个关键人物——林家当年医馆的一个学徒!他隐姓埋名多年,似乎知道不少内情。只是……我们的人接触他时,他非常恐惧,什么都不敢说,只反复念叨‘京城贵人,惹不起’。”
京城贵人!萧景渊眸色骤深。这和林家当年被迫迁离,以及苏清鸢生母的遭遇,线索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了京城某个隐藏的势力。
“加派人手,务必保证那学徒的安全,想办法撬开他的嘴。”萧景渊下令,“还有,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亲自去一趟临州府。”
“王爷,王妃如今有孕,您是否……”玄影有些犹豫。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尽快把隐患铲除。”萧景渊语气斩钉截铁,“京城这边,你务必守护好王妃,若有丝毫差池,唯你是问!”
“属下誓死保护王妃和小主子!”玄影单膝跪地,郑重承诺。
内室里,苏清鸢隐约听到了“临州府”、“亲自去”的字眼,心里猛地一紧。她扶着床柱慢慢站起身,走到门边。
萧景渊打发走玄影,一回头就看见她站在那儿,脸色微白,立刻快步上前扶住她:“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你……你还是要亲自去江南?”苏清鸢抓着他的衣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萧景渊看着她,知道瞒不住,点了点头:“清鸢,江南的线索有了关键突破,我必须去。只有查清源头,才能永绝后患。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将来也活在这种提心吊胆里。”
他的理由如此充分,苏清鸢知道自己拦不住,也不能拦。她靠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孩子……等你。”
萧景渊心头巨震,用力回抱住她,低头吻着她的发顶,郑重许诺:“好,我答应你。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他顿了顿,语气故作轻松:“说不定等我回来,就能感受到小家伙在动了。”
苏清鸢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下:“哪有那么快!”
温馨的气氛刚刚升起,阿竺却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慌乱,对着苏清鸢比划了几下。
苏清鸢看完,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萧景渊立刻察觉。
苏清鸢蹙眉道:“阿竺说,善堂那边,之前那个来为奶奶求粥的小男孩,今天没来。他奶奶病得重,按理说不会不来……阿竺不放心,让人去他们住的破庙看了看,发现祖孙俩都不见了,邻居说,昨天下午看到有个生面孔在破庙附近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