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秦家庄园深处,一间守卫比之前更加森严、且布下了更强阵法结界的密室内。
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主位上坐着的,不再是秦卫国,而是他的长子,如今秦家的新任家主秦岳。只是这位新家主脸上没有丝毫掌权的喜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阴郁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下方,坐着几位秦家的核心族老,个个面色凝重,如丧考妣。
而真正让这密室气氛变得无比诡异的,是坐在客位上的一位老者。
这位老者身着麻衣,脚踏布鞋,打扮得如同山野村夫,面容枯槁,眼神浑浊,仿佛随时都会行将就木。但他坐在那里,却自然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密室内那强大的阵法波动,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外,便悄然平息,不敢有丝毫躁动。
他正是秦家耗费了巨大代价、动用了珍藏数代的人情,才从某个隐世不出的古老家族中请出山的一位外门长老——司徒弘。
“司徒长老,情况便是如此。”秦岳语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卑微,将杨毅如何大闹京城、逼死其父秦卫国、以及如今如何在江海作威作福、富可敌国的事情,添油加醋、极尽渲染地说了一遍。在他的描述中,杨毅成了一个仗着几分奇遇便无法无天、残忍嗜杀、意图颠覆现有秩序的大魔头,而秦家则是为了维护稳定而惨遭迫害的忠良。
“……此子不仅手段狠毒,更是精通邪法妖术!家父便是中了他的暗算,才不幸罹难!如今他盘踞江海,聚敛财富,广招党羽,其志非小!长此以往,恐怕不止我秦家,整个华夏的格局都要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啊!”秦岳说得声情并茂,捶胸顿足。
几位秦家族老也纷纷附和,痛陈杨毅的“罪状”,将秦家描绘得无比无辜和悲壮。
司徒弘始终闭目养神,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秦岳说完,他才缓缓睁开眼皮。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精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区区一个世俗界的毛头小子,竟能将你们逼到这般田地?甚至动用了我司徒家当年欠下的人情债?”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秦岳老脸一红,连忙道:“长老明鉴!非是我秦家无能,实在是那小子邪功诡异,防不胜防!而且……而且他似乎与当年的杨弘军有些渊源,怕是得了些不该有的传承……”
“杨弘军?”司徒弘听到这个名字,古井无波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那个闯入‘墟界’的小辈?呵,倒是有点意思。”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背:“按你们所说,此子能轻易斩杀先天,逼死秦卫国(他提到这个名字时毫无波澜),还能布阵炼丹,改良丹方牟取巨利……这般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和手段,确实非同寻常。恐怕并非简单的奇遇所能解释。”
司徒弘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莫非……是某个闭关已久的老怪物的传人?或是……得到了某个失落遗迹的真正核心传承?”
作为隐世家族的长老,他的见识远非秦家这些人可比。他根本不信秦岳那套“邪术妖法”的说辞,更倾向于杨毅身负某种惊人的正统传承。
秦岳等人闻言,心中更是骇然。他们没想到司徒弘对杨毅的评价如此之高。
“那……长老,我们该如何是好?此子不除,我秦家寝食难安啊!”秦岳急切道。
司徒弘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老夫应诺出山,自然会了结此事。不过,对付此等身负大气运、可能背景不凡的小辈,不可莽撞。”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幽光:“他不是善于炼丹、喜好财富吗?那他必然对稀世灵药和古老丹方极感兴趣。”
“你们可知,再有月余,便是‘隐世坊市’十年一度开启之期?”司徒弘缓缓道,“此次坊市,由我司徒家主持。坊市中,会出现一株传说中的‘七彩月灵花’,此花对神魂修炼有奇效,更是炼制数种高阶丹药的主药,足以引得任何炼丹师疯狂。”
秦岳眼睛一亮:“长老的意思是……?”
“将‘七彩月灵花’的消息,巧妙地‘泄露’给他。”司徒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隐世坊市位于昆仑山支脉的某处秘境碎片之中,那里……阵法特殊,空间不稳,且鱼龙混杂。届时,老夫会亲自在坊市中布下天罗地网。”
“他若不来,便失去一次天大的机缘,道心或许都会受损。他若来了……”司徒弘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意已然说明一切。
“高!实在是高!”秦岳大喜过望,“此计甚妙!请长老放心,我必定将消息‘自然’地传到他那!”
“嗯。”司徒弘微微颔首,再次闭上双眼,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下去准备吧。记住,此事机密,若走漏半点风声,后果你们清楚。”
秦家人恭敬退下,密室中只剩下司徒弘一人。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江海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算计的光芒。
“能改良丹方,精通阵法……小子,你身上的秘密,恐怕比那‘七彩月灵花’更有价值。正好,一并取来,或能助老夫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