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至少表面如此)了没几天的日子,再起波澜。
这天,杨毅刚下课,正准备溜去图书馆地下密室,却被两位不速之客拦在了教学楼的走廊角落。
这是两位身着定制西装、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一个年纪稍长,面容儒雅,眼神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一个稍年轻些,眉宇间与杨毅有几分隐约的相似,但神色更加倨傲。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名沉默寡言、气息沉凝的保镖,一看便知非寻常护卫。
“小毅,好久不见了。”年长男子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温和,“我是你二叔,杨文远。这位是你三叔,杨文博。听说你回学校上课了,特意来看看你。”
燕京杨家!
杨毅瞳孔微微一缩,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二叔,三叔。”语气疏离,听不出半点亲热。
他对这个所谓的本家,没有任何好感。当年父母失踪后,杨家非但没有尽力寻找,反而因为他母亲出身“不高”(相较于杨家),且他年幼“顽劣”、“缺乏天赋”,迅速将他边缘化,最后几乎是放任自流,任由他去了南方小城跟随外公一家生活,多年来不闻不问。如今突然找上门,必有所图。
三叔杨文博打量了一下杨毅这身普通大学生的打扮,以及略显陈旧的书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语气也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小毅啊,在外面野了这么多年,也该玩够了吧?家族最近事情多,需要人手。你收拾一下,跟我们回燕京吧。学业那边,家里会帮你打点好。”
语气仿佛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达通知。
杨毅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惊讶:“回燕京?为什么?我觉得在这里挺好的。”
“好什么好!”杨文博眉头一皱,语气加重,“堂堂杨家子弟,窝在这种地方像什么样子!回家族,自然有更好的资源给你,为你安排更好的前途!总比你在这里混日子强!”
“文博。”二叔杨文远用眼神制止了弟弟过于直白的话,转而对着杨毅,依旧那副温和面孔:“小毅,你三叔话糙理不糙。你毕竟是杨家的血脉,流落在外终归不是办法。以前家族对你有所疏忽,以后会补偿你的。跟我们回去,认祖归宗,对你只有好处。”
利诱之后,隐隐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压力。
就在杨毅琢磨着是该直接拒绝还是虚与委蛇套套话时——
一个冰冷彻骨、带着绝对零度般寒意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回杨家?认祖归宗?补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张凝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她依旧是一身素白,面容清冷如冰,缓步走来,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冰封的气息,让走廊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南宫舞跟在她身后半步,看着杨家来人,眼神中也带着警惕。
张凝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刃,直刺杨文远和杨文博,根本无视那两名瞬间绷紧身体的保镖。
“杨文远,杨文博。”她准确地叫出两人的名字,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们杨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念及亲情了?”
杨文远和杨文博显然认出了张凝(张家虽然隐世,但与燕京顶级世家并非全无往来),脸色都是微微一变。他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位张家有名的“冰凰”。
“原来是张凝长老。”杨文远勉强维持着笑容,“这是我们杨家的家事,恐怕……”
“家事?”张凝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怒意,“现在知道是家事了?那我姐姐张璇当年嫁入你们杨家时,你们是怎么对待她的?!就因为她出身我偏远的张家支脉,不如你们燕京杨家显赫,便在家族中处处受排挤,连下人都在背后嚼舌根!这些,是不是家事?!”
她的质问如同冰雹般砸下,杨文远和杨文博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还有我姐夫杨正宏!”张凝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如刀,“他是你们杨家的嫡系子弟吧?天赋卓绝!可结果呢?就因为他娶了我姐姐,不肯听从家族安排另娶他人,便被你们处处打压,分派最危险、最边缘的人务!最后他们夫妻失踪,你们杨家可曾尽力寻找过?!这,是不是家事?!”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蕴含着为姐姐姐夫积压多年的不平!
“最可笑的是!”张凝的目光最终落在杨毅身上,又猛地扫回杨家人脸上,充满了鄙夷和愤怒,“你们当初嫌弃我姐姐出身,连带着嫌弃小毅!觉得他血统不纯,天赋平平,是家族的‘耻辱’,迫不及待地把他送走,多年来不闻不问,任由他自生自灭!”
“现在呢?”她冷笑一声,声音如同冰碎裂纹,“是听说小毅在别处‘有了点出息’?还是你们杨家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用到他了?所以才想起这流落在外的‘血脉’了?才假惺惺地跑来要他‘认祖归宗’了?!”
“你们杨家,还要点脸吗?!”
张凝的最后一句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走廊里,引得远处偷偷围观的学生们一片哗然!
杨文远和杨文博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被怼得哑口无言,羞愤交加!他们那点心思,被张凝毫不留情地彻底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杨文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凝:“你!张凝!你放肆!这是我杨家……”
“杨家?”张凝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周身甚至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威压,让杨文博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在我眼里,你们杨家这般行事,不值一提!想带走小毅?可以,先把我姐姐姐夫找回来!再把当年那些欺负过他们、如今还在杨家作威作福的老家伙们,一个个拎出来给我姐姐磕头认错!”
她上前一步,逼视着两人:“否则,只要我张凝还在一天,你们杨家,就休想再动杨毅一根汗毛!给我滚!”
一个“滚”字,蕴含着冰冷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两名保镖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被张凝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顿时如坠冰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杨文远和杨文博脸色难看至极,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带不走杨毅了,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好!好!张凝!你们张家……很好!”杨文远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我们走!”
说完,带着满腔的羞怒,灰溜溜地转身快步离开。杨文博更是狠狠瞪了杨毅和张凝一眼,眼神阴毒。
看着杨家几人狼狈离去的背影,张凝周身的寒意才缓缓收敛。
她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毅,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以后杨家再来人,不必理会。有我在。”
说完,便带着南宫舞转身离开,依旧是那副冰冷孤绝的背影,却在此刻,给人一种无比安心和温暖的力量。
杨毅站在原地,看着小姨离开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冰冷的小姨,那强硬外壳下,对姐姐、对自己的那份深沉维护。
而燕京杨家这番举动,也让他更加确信,父母的失踪,绝非意外!其中必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甚至可能与杨家的内部倾轧有关!
一股冰冷的火焰,在他心底悄然燃起。
看来,这燕京,迟早得去一趟了。不是为了认祖归宗,而是要去……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