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大会落幕,新晋弟子们在一位内门执事的引领下,前往弟子峰选取今后的修炼洞府。
林天南、赵寒等几位表现优异者自然备受关注,执事对他们也格外客气几分。但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总会瞟向人群中那位看似平静普通的青衫青年——杨毅。
几位峰主长老为了他险些大打出手的消息,早已在所有新弟子和老弟子之间传开。此刻众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羡慕,甚至还有几分嫉妒。
领路的王执事也是一脸热情,主动为杨毅介绍着:“杨师弟,你看那边灵气氤氲的山谷,是甲字号的洞府区,灵气最为浓郁,还有配套的炼丹室、炼器室。以你的天赋,定能选取一处上好的甲字洞府。”
其他新弟子闻言,都露出向往之色。甲字号洞府,那是内门精英弟子才有资格申请的地方。
然而,当众人来到掌管洞府分配事宜的“洞玄殿”时,王执事脸上的热情却收敛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谨慎。
他低声对杨毅等人提醒道:“各位师弟,看守洞玄殿的是一位姓古的供奉长老。古老脾气...有些古怪,最不喜人喧哗聒噪,也不喜弟子阿谀奉承。等会儿进去后,保持安静,由我代为禀明即可,莫要随意开口。”
众人见王执事都如此态度,心中不由一紧,纷纷点头。
踏入洞玄殿,只见殿内颇为冷清,陈设简单,甚至有些陈旧。一个头发灰白、身穿洗得发白旧道袍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拿着一块抹布,慢悠悠地擦拭着一个古朴的香炉,仿佛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王执事恭敬行礼,小心翼翼道:“古老供奉,新一届内门弟子前来选取洞府,这是名录和他们在万剑大会中的考核评等。”说着,将一枚玉简轻轻放在旁边的桌案上。
老者擦拭的动作未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沙哑,显得漫不经心。
王执事不敢多言,安静等候。
其他弟子也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杨毅却微微挑眉,他从这老者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奇特的违和感。表面看去,老者气息内敛,如同寻常凡人老翁,但以他化神期的元神感知,却能隐约察觉到,那具看似苍老的躯体内,似乎蛰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力量,如深渊潜龙,晦涩不明。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修炼《祖龙经》后,对龙族气息极为敏感。他竟从这老者身上,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正的...龙气?虽然与他所知的紫龙气息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古老、沧桑、带着大地厚重感的龙气。
就在杨毅暗自感应之际,那一直背对着众人的古老供奉,擦拭香炉的动作微微一顿。
随即,他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看似普通的老脸,唯有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内蕴,深邃得如同星海。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众人,在林天南、赵寒身上略有停留,微微颔首,似乎还算满意。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杨毅身上时,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骤然眯起,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异!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空气仿佛凝固了!
两人心中同时掀起波澜!
杨毅感到一股无形的、浩如烟海的神念从他身上扫过,虽然一闪即逝,却让他元神微震,体内混沌灵力和《祖龙经》的力量几乎要自主运转起来抵御!他强行压下本能反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心中骇然:此人神念之强,远超之前所见的任何一位峰主!他绝对看透了自己部分隐藏的实力!
而古老供奉心中的震惊更甚!他执掌洞玄殿数百年,见过天才无数,一眼便能看穿弟子根底。但眼前这个青年,看似元婴中期,体内却如同蕴藏着一片混沌星空,深沉似海,竟让他都有种难以完全看透的感觉!更让他心悸的是,此子体内气血磅礴得不像人类,竟隐隐带给他一种面对上古真龙般的压迫感!还有那隐而不发的剑意,纯粹到了极致…
“古怪...当真古怪...”古老供奉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王执事心头一紧,以为古老对杨毅不满,连忙小心翼翼道:“古老,这位是杨毅师弟,在万剑大会上表现优异,诸位峰主都...”
“老夫没瞎没聋,知道他是谁。”古老供奉不耐烦地打断他,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杨毅,上下打量着,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审视什么可疑之物。
殿内气氛顿时变得压抑无比。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位脾气古怪的供奉,似乎对风头最盛的杨毅“另眼相看”。
林天南、赵寒等人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快意,让你出风头,这下惹到麻烦了吧?
王执事更是额头冒汗,生怕杨毅不知哪里得罪了古老。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古老供奉打量了杨毅半晌,忽然开口道:“甲字三号洞府,还空着,归你了。”
“什么?!”王执事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仅是他,所有了解情况的老弟子,甚至几位隐约知道甲字三号洞府特殊的新弟子,都惊呆了!
甲字三号洞府!那可是甲字号区域中最好的几个洞府之一!据说紧邻灵脉泉眼,灵气浓郁得几乎化液,更伴有种种神异!已经空置了近百年,曾有数位真传弟子甚至长老都想申请,却被古老供奉毫不留情地驳回!
如今,竟然直接分配给了一个刚入门的内门弟子?!
就连杨毅自己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位供奉会刁难自己,没想到反而给了最好的洞府。
古老供奉却不管众人的震惊,扔给杨毅一枚紫金色的洞府禁制令牌,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拿了牌子就滚蛋,别杵在这儿碍眼。”语气依旧毫不客气。
但这一次,谁都能听出,那不耐烦的语气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别的意味。
杨毅接过令牌,触手温润,绝非普通弟子令牌可比。他深深看了古老供奉一眼,郑重行礼:“多谢古老。”
古老供奉已经转过身去,继续擦拭他那仿佛永远擦不完的香炉,只是含糊地又嘟囔了一句:“小子,洞府是好,但也烫手。好自为之。”
杨毅目光微动,明白了话中深意。最好的洞府,自然也意味着最多的关注和潜在的麻烦。这位古怪供奉,是在提醒他。
“弟子明白。”杨毅再次行礼,然后对还在发愣的王执事点点头,率先转身走出了洞玄殿。
殿内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看着杨毅离去的背影,眼神无比复杂。
王执事连忙安排其他弟子选取洞府,但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得赶紧把消息传出去——古老供奉竟将甲字三号洞府给了新弟子杨毅!这绝对是轰动全宗的大新闻!
而背对着众人的古老供奉,手中擦拭的动作慢了下来,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混沌内蕴,气血如龙...还有一丝熟悉的讨厌气息...紫曜老泥鳅,是你搞的鬼吗?这么多年,你终于找到脱困的法子了?还送这么个有趣的小家伙来我神剑宗...”
“嘿,有意思...这潭水,是该搅动搅动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继续慢悠悠地擦拭着香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