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之心碎片爆发的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片死寂与狼藉。
艾略特在蕾娜、奥拉夫等人的猛攻下,终究是未能完全抵挡。那根扭曲的阴影法杖被老猫用诡计击飞,脱离了艾略特的掌控。失去了法杖的引导,噬魂兽本体那狂暴的力量瞬间失去了精准的目标,如同脱缰的野马,一部分反噬向艾略特本人,一部分则不受控制地冲击着本就脆弱的封印和那星光裂隙!
“不——!”艾略特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被一股混合着灵魂咆哮和暗影乱流的能量狠狠击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墙壁上,生死不知。
而那星光裂隙,在失去了持续的能量供给和遭受了碎片净化之光的冲击后,开始剧烈闪烁、扭曲,最终发出一声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轻响,彻底湮灭消失,只留下一片恢复正常色泽的墙壁。
噬魂兽本体也因为能量反噬和封印的暂时稳固(碎片光芒的净化效果)而陷入了更加狂暴但也被暂时压制的状态,在封印中疯狂冲撞,锁链哗啦作响,却无法突破。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殿堂内一片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噬魂兽低沉的咆哮在回荡。
楚夜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刚才碎片的爆发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精神更是因为承受了那股庞大的记忆和共鸣而疲惫不堪。他抬起头,看向艾略特坠落的方向,又看向那恢复平静的墙壁,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只有沉重。
他知道了女王的秘密,那沉重而孤独的背负。
“楚夜大人!”蕾娜快步走来,扶住他摇晃的身体,眼中带着关切和后怕,“您怎么样?”
奥拉夫也走了过来,看着楚夜的眼神充满了惊奇和一丝敬畏:“小子……不,楚夜兄弟,刚才那光是……?”
楚夜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虚弱地道:“先……确认艾略特的情况,稳定封印……”
老猫和灰影已经谨慎地靠近了艾略特坠落的地方。片刻后,老猫回来,脸色凝重:“人没死,但重伤昏迷,灵魂也受到重创,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不过……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他递过来一块破碎的、带着永光境气息的通讯水晶残片。
果然和天族有勾结!众人心下了然。
就在这时,楚夜胸口的烙印再次传来灼热感,但这次并非通讯,而是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力量,如同温暖的潮汐般涌入他枯竭的身体,快速修复着他的损伤,补充着他的消耗。
是女王的力量。比之前的治疗更加强大,也更加……专注。
同时,一个清晰无比的坐标信息,直接印入他的脑海——那是返回王庭最近、也最安全的一条隐秘路径坐标。
没有言语,只有行动。仿佛在说:事情办完了,立刻回来。
楚夜感受着体内快速恢复的力量,以及那份不容置疑的“召唤”,心情复杂。她知道了,一定知道了。知道了他窥见了她的过去,知道了他体内碎片因理解而爆发。她没有质问,没有解释,只是用更强大的力量将他“修复”,然后命令他回归。
这依旧是掌控,绝对的掌控。但在这掌控之中,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是默认?是某种程度的“认可”?还是……因为秘密被窥见而产生的一丝微妙的不安,需要用更紧密的掌控来弥补?
楚夜说不清。
他在蕾娜的搀扶下站起身,对众人道:“陛下有令,任务完成,即刻返回王庭。艾略特……带上,他是重要的证据和囚犯。此地不宜久留,封印暂时稳定,但噬魂兽本体依旧危险,需从长计议。”
众人没有异议。奥拉夫亲自扛起昏迷的艾略特,一行人沿着女王给予的坐标,快速离开了这片残破的圣所核心。
返回王庭的路程异常顺利,仿佛所有的危险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前清扫干净。当楚夜再次踏入万象藏衣阁,看到正在角落里无聊扑咬着阴影的墨团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墨团感受到他的气息,兴奋地扑了过来,亲昵地蹭着他的腿。
楚夜摸了摸它的头,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分析:目标‘幽夜女王’对宿主的态度变量已更新。‘掌控’权重维持高位,‘投资’价值显着提升,新增‘隐性信任\/容忍度’参数(数值极低,但存在)。关联事件:核心秘密(暗影之心破碎真相)被动共享。】
系统冰冷的分析,却精准地戳中了楚夜心中的感受。隐性信任\/容忍度……是因为他知道了真相后,没有表现出敌意,反而某种程度上理解并帮助了她吗?
就在这时,藏衣阁内光线微暗,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威压降临。洛菲丝女王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深紫色劲装,外罩暗金纹路披风,仿佛刚从某个重要场合归来。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一丝,眼神深邃如故,但楚夜却敏锐地捕捉到,那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与……审视。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楚夜,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楚夜站起身,恭敬行礼:“陛下。”
女王没有让他起身,也没有询问任务细节,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看到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楚夜心脏猛地一跳,知道无法回避,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属下无意间,通过那枚戒指……”
“本王的过往,本王的抉择,本王的……罪孽。”女王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千钧重压,“现在,你知道了。告诉本王,楚夜,你觉得,本王是对,是错?”
这是一个送命题。赞同,显得虚伪;反对,立刻就是杀身之祸。
楚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眸,没有直接回答对错,而是用一种带着复杂情绪的语气,低声道:“属下……只觉得,陛下……很辛苦。”
他避开了对错,只表达了基于“理解”而产生的感受。
女王沉默了。她看着楚夜,看了很久。藏衣阁内静得只能听到墨团不安的咕噜声。
许久,她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只有无尽的苍凉与一丝……释然?
“辛苦……”她重复着这个词,目光从楚夜身上移开,望向藏衣阁窗外那永恒的暮色,“是啊,很辛苦。”
她向前走了一步,靠近楚夜,冰冷的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她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冷香和无可抗拒的威压。
“既然知道了辛苦,”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蛊惑与警告,“那就记住这份感觉。然后,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分担这份辛苦。”
她的指尖在他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一丝暧昧,更多的却是烙印般的占有。
“而不是,成为另一个需要本王去背负的……麻烦。”
说完,她松开手,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在空气中回荡:
“好好休息。三日后,随本王去‘回响之厅’深处。有些东西,是时候让你亲眼看看了。”
楚夜站在原地,感受着下巴上残留的冰冷触感和女王话语中那复杂的含义,心中波涛汹涌。
关系似乎真的不同了。她向他展露了不曾示人的脆弱(尽管转瞬即逝),赋予了他更重的期望(分担辛苦),但也用更直接的方式划定了界限(不要成为麻烦)。
掌控的本质未变,甚至更深。但在这密不透风的掌控囚笼中,似乎……透进了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复杂温度的光。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这位孤独而强大的女王之间,那根无形的线,缠绕得更紧,也更加……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