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2章:选择洞府,开始潜心修炼
大殿内的雷声散了,余威却仍在每个人的骨头缝里震颤。
那一声决绝的“滚”,像是抽干了掌门吴玄全身的力气,也抽走了殿内所有人的魂。弟子们如蒙大赦,又像是行尸走肉,一个个躬身告退,脚步虚浮地走出了大殿,连头都不敢回。午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与茫然。
几位长老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想说些场面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们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离开,背影佝偻,仿佛在刚才那场风暴中,被折断了最后的脊梁。
执法弟子石坚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走到殿门口,脚步顿住,回头望了一眼。
高台之上,那个新上任的代任大长老,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颠覆宗门格局的争执,不过是窗外吹过的一阵风。而掌门师兄,则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局促地站在她的席位旁,脸上混杂着疲惫、狂喜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茫然。
石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退了出去,将这诡异的空间,留给了宗门权力最顶端的两个人。
良久,吴玄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开口:“凌……长老,我带你去挑选洞府吧。宗门后山有几处洞府,是历代长老坐化之地,灵气尚算充裕。”
“有劳掌门。”凌云溪站起身,语气平淡。
“不敢当,不敢当。”吴玄连忙摆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走在前面引路,背影依旧有些佝偻,但脚步却比来时稳健了许多。他必须稳健,他刚刚用整个宗门的未来做了一场豪赌,现在,他就是那个输红了眼的赌徒,除了跟着发牌的荷官走下去,别无选择。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大殿,走向后山。
青玄宗的后山,与其说是洞天福地,不如说是一片荒山。通往洞府区的石阶,早已被岁月侵蚀得坑坑洼洼,缝隙里钻出倔强的青苔和杂草,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踩滑。吴玄好几次都险些脚下不稳,却又强撑着挺直腰板,不愿在这位新任大长老面前失了仪态。
道路两旁的灵植园,早就看不出园圃的形状,只剩下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草在疯长。几块歪歪斜斜的木牌上,字迹早已模糊不清,隐约能辨认出“凝露草”、“赤阳花”的字样,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繁荣。吴玄的眼角瞥见那些木牌,脸皮就不自觉地发烫。他记得,师父还在世时,这里的药香能飘出十几里。
“这边请,”吴玄指着一条岔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左边这三座洞府,是宗门目前最好的了。最里面那座,是上一任大长老的居所,他老人家坐化后,一直空着,里面……应该还算干净。”
他说“干净”两个字时,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凌云溪的神识,早已如一张无形的巨网,覆盖了整片后山。吴玄所指的那三座洞府,在她神识的感知中,确实是此地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洞府外布置着粗浅的聚灵阵,虽然阵纹已经磨损,效用十不存一,但依旧在缓慢地、顽强地汇聚着山间稀薄的灵气,像三个苟延残喘的老人,费力地呼吸着。
然而,她的目光却没有停留,而是越过了这三座“最好”的洞府,投向了更深、更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一片被弟子们视为禁区的乱石岗。因为灵气稀薄,怪石嶙峋,常有蛇虫出没,平日里根本无人踏足。石岗的尽头,靠近悬崖峭壁的地方,有一个被藤蔓和灌木几乎完全遮蔽的山洞。
从外界看,那里死气沉沉,灵气稀薄得近乎没有,甚至比山下的杂役院还要差上几分。可在凌云溪的神识感知中,那片乱石岗下方的地脉深处,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又生生不息的脉动。
它很微小,像蛰伏的巨兽,在沉睡中偶尔翻一次身。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只会觉得那地方格外阴冷。但凌云溪不同。她的《虚空引灵诀》,修炼的便是最本源的虚空之力,对这种隐藏在地脉深处的元气波动,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那不是灵气,而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纯粹的能量。
“就那里吧。”她抬起手,指向了那片被所有人遗忘的乱石岗。
吴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比在大殿里听到她问灵石时还要精彩。
“那……那里?”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凌长老,您是说那片乱石岗?不行不行,那地方不行。”
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里灵气枯竭,阴冷潮湿,根本无法住人,更别提修炼了。而且……”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些,“而且据说那地方有些不干净,以前有弟子误入,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嘴里胡乱喊着‘下面有人’,邪门的很。”
“就那里。”凌云溪的语气不容置喙。
看着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吴玄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他想不通,这位行事处处透着古怪的大长老,为何会做出如此选择。难道是想体验一下苦修的生活?还是说,她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只能归结为:高人行事,果然不能以常理揣度。
“……好吧。”吴玄艰难地点了点头,亲自在前面开路,用手拨开半人高的杂草,趟出一条路来。石坚若是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惊得把眼珠子掉出来。堂堂一宗之主,竟像个仆役一样,为新来的大长老披荆斩棘。
两人来到那个被藤蔓遮蔽的洞口。吴玄扯开藤蔓,一股阴冷夹杂着腐殖质的气味扑面而来。洞口不大,里面黑漆漆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怪兽之口。
“凌长老,这里实在……要不您再考虑一下?”吴玄做着最后的努力。
凌云溪没有回答,只是迈步走了进去。
洞内比想象的要深,石壁上湿漉漉的,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积水,倒映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空气里,那股阴冷潮湿的味道更加浓郁。整个洞府空空如也,除了一地碎石和几根腐朽的木头,再无他物。
这哪里是洞府,分明就是一个废弃的山洞。
吴玄跟在后面,看着这番景象,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宗门的底裤都被人扒下来了,还是条打了好几个补丁的。
“我……我马上叫弟子过来,给您打扫布置一番!”他窘迫地说道。
“不必了。”凌云溪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响,“掌门可以回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吴玄张了张嘴,看着凌云溪那清冷的侧脸,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是。那……您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传讯于我。”
他躬了躬身,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不解,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当吴玄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洞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凌云溪站在山洞中央,闭上了眼睛。她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素手一挥,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劲风,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席卷开来。
地上的积水、碎石、腐木,墙壁上的青苔、污渍,都在这股风中被卷起,如同温顺的羊群,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悄无声息地飞出洞口,散落在外面的乱石岗中,没有惊起一丝尘埃。
不过眨眼之间,整个山洞便焕然一新。石壁与地面,干净得像是被水洗过,连一丝灰尘都未留下。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山洞的最深处,盘膝坐下。
她没有拿出任何布阵的材料,只是伸出了一根晶莹如玉的手指。指尖上,一缕淡金色的灵力,如萤火般亮起。
她以指为笔,以灵力为墨,开始在身旁的石壁上刻画起来。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指尖划过坚硬的石壁,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留下一道道玄奥繁复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时而如龙蛇游走,时而如星辰轨迹,彼此勾连,交织成一幅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阵图。聚灵、隐匿、防御、示警……数十种阵法,被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是来自神界的阵道之术,别说是在这小小的青玄宗,就算是放眼整个大陆,也无人能识。
当最后一笔落下,整个阵图金光一闪,随即隐没在石壁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洞府之内,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在洞府之外,方圆百丈的空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笼罩。风声、虫鸣,都变得有些模糊,仿佛隔了一层水。乱石岗上空,那些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的速度,朝着山洞的方向汇聚。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凌云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具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差,刻画这样一个基础的复合阵法,就消耗了她近三成的灵力。
她没有急于修炼,而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玉简。玉简古朴,正是那部《虚空引灵诀》。她将玉简贴在眉心,庞大的信息洪流再次涌入脑海。
对如今的她而言,青阳城太小,青玄宗也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想要查清前世的真相,向天道宗复仇,重回神界之巅,她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而这《虚空引灵诀》,便是她最大的依仗。
此功法,不修灵气,而引虚空。它能将天地间一切能量,转化为最本源的虚空神力。灵根的优劣,在它面前,根本毫无意义。这也是为何,她那被混沌神脉伪装成的五行杂灵根,对她毫无影响。
她闭上双眼,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奇特的印法,心神沉寂,开始按照《虚空引灵诀》的法门,尝试引动虚空中的能量。
山洞内,刚刚布置好的聚灵阵,开始疯狂运转。四面八方的灵气,被强行牵引而来,形成一道道肉眼难见的溪流,涌入她的体内。然而,这些灵气在进入她经脉的瞬间,便被一股更为霸道的力量,直接分解、吞噬,化为虚无。
一丝丝,一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灰蒙蒙的气流,从虚无中诞生,缓缓汇入她的丹田。
筑基后期的瓶颈,在这股灰色气流的冲击下,开始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就在凌云溪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时,她那笼罩着整个后山的神识,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异动。
不是来自宗门弟子,也不是山中的野兽。
那股气息,很淡,很隐晦,像是水中的一缕墨,悄无声息地从她选中的这座山洞,正下方的地底深处,渗透了上来。
那股气息,带着一种冰冷、死寂,却又无比浩瀚的感觉。与她感知到的地脉脉动,同源,却又截然不同。脉动是生机,而这股气息,是沉寂的死亡。
凌云溪的修炼,并未停止,但她的心神,却分出了一缕,如同最纤细的蛛丝,顺着那股气息的源头,悄然探去。
神识穿过厚重的岩层,不断下沉。
百丈……千丈……
越是深入,那股冰冷死寂的气息就越是浓郁。同时,那生机勃勃的地脉脉动也愈发清晰。一冷一热,一生一死,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竟在地底深处,以一种奇妙的平衡共存着。
终于,她的神识触碰到了一处巨大的空洞。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下空间,广阔无垠。而在空间的正中央,她“看”到了一颗心脏。
一颗巨大到如同山岳般的心脏。
它呈暗金色,表面布满了古老而神秘的纹路,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引得整条地脉随之震颤,释放出磅礴的生机。
然而,在这颗巨大的心脏之上,却缠绕着无数道漆黑如墨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地钉入虚空,散发出那股冰冷、死寂的毁灭气息,正贪婪地汲取着心脏的能量。
凌云溪的心神猛地一震。
就在她的神识触碰到那片空间的刹那,那颗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巨大心脏,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搏动的频率,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与此同时,那无数道漆黑锁链之上,一双紧闭的、仿佛亘古长存的眼眸,缓缓地,睁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