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团队战，凌云溪的策略
观云台上的水镜，碎了。
那面由宗门秘法炼制、能窥探方圆百里风吹草动的法器，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镜面浑浊，再也映不出百兽谷内的半分景象。
吴玄脸上的肌肉，无法抑制地抽搐了一下。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冰凉的镜面，指尖却在距离裂纹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他不是心疼这件法器。
他心悸的是，能让观云水镜瞬间崩毁的力量，究竟是何等恐怖。
百兽谷，是青玄宗历代祖师圈养妖兽、磨砺弟子的地方。谷中最强的，也不过是几头堪比筑基初期的三阶裂风狼。这种级别的力量，别说毁掉水镜，就连在镜面上激起一丝涟e漪都做不到。
除非……
谷中，出现了某种远远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变故。
“掌门，这……”大长老石坚的声音干涩，他看着破碎的水镜，眼中的惊骇与吴玄如出一辙。
吴玄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水镜崩坏前，画面最后定格的方向——百兽谷的最深处。
他忽然觉得，自己亲手开启的这场大比，像一扇被遗忘了千年的古老大门，而他，在门上推开了一道缝隙。
门后透出的，或许是振兴宗门的万丈霞光，也可能是，足以将整个青玄宗都拖入深渊的、无尽的黑暗。
……
百兽谷深处，林木愈发幽深。
参天的古树遮天蔽日，阳光只能从枝叶的缝隙间投下斑驳的光点，在厚厚的腐殖层上明明灭灭，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潮湿与腥臊，混杂着植物腐烂的怪味，让人胸口发闷。
孙乾、钱五、周小雅和阿木四人，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凌云溪身后。
他们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制着，四周静得只能听到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
方才在山坳中的那一幕，像一幅被烙铁烫下的画，深深地刻在了他们每个人的脑海里。
一指，点碎巨猿。
两指，夹断法剑。
他们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是怎么办到的。
胖子钱五走在最后，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已经半满的行囊，里面的妖丹随着他的走动而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本该是令人喜悦的声音，此刻听在他耳中，却比催命的鼓点还让他心慌。
他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一袋能换取荣华富贵的妖丹，而是一袋随时会爆炸的霹雳雷火弹。
他偷偷看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那个青衣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位凌长老，到底是什么来头？她真的是人吗？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方的凌云溪，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她身后的四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在原地，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凌……凌长老，怎么了？”周小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紧张地握着一柄与她娇小身形极不相称的短刀，手心里全是汗。
孙乾和阿木则是一言不发，但一个握紧了剑柄，一个仅存的左手也捏成了拳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幽暗的林木。
难道……又遇上了什么比石肤巨猿更厉害的妖兽？
凌云溪没有回头，她的目光，正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沼泽地。那片沼泽被墨绿色的藤蔓和水草覆盖，表面平静无波，却不时冒起一串串浑浊的气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从现在起，改变计划。”凌云溪淡淡开口。
四人俱是一愣。
改变计划？什么计划？他们之前有计划吗？
他们唯一的“计划”，不就是跟在凌长老身后，在她解决掉所有麻烦之后，负责打扫战场，捡取战利品吗？
“我们是一个团队。”凌云溪终于转过身，清冷的目光从四人脸上一一扫过，“既然是团队，就要有分工。”
孙乾四人面面相觑，更糊涂了。
“周小雅，你心细，负责清理妖丹上的血污，并进行分类。”
“赵三，”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瘦得像竹竿的弟子身上，“你身法最快，负责从一些险要之地，取回妖丹。”
“钱五，”胖子身体一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你……感知力不错，负责在妖兽尸体上，搜寻遗漏的妖丹。”
钱五一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感知力不错，他只知道自己鼻子灵，能闻到哪里有好吃的。
最后，凌云溪的目光落在了独臂青年阿木和孙乾身上。
“阿木，你守在他们三人身边，以防万一。”
“孙乾，你负责外围警戒，以及……指挥他们三个。”
“至于我，”凌云溪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负责，让你们有东西可捡。”
一番话，说得四人云里雾里。
这算什么策略？
这不还是跟之前一样吗？您负责打，我们负责捡？只不过……说得好像更正式了一点？
孙乾却是心头一动。他隐约感觉到，凌云-溪的安排，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这看似随意的分工，却正好对应了他们每个人最细微的特长。
周小雅确实心细如发，赵三是宗门里出了名的“飞毛腿”，钱五看似憨笨，却总能发现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而阿木虽然断了一臂，但为人沉稳，下手狠辣，做护卫再合适不过。
至于自己……指挥？
孙乾看着眼前这三个歪瓜裂枣组成的“拾荒小队”，又看了看凌云溪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中涌起一股荒诞又怪异的感觉。
“听明白了吗？”凌云溪问。
“明……明白了……”四人稀稀拉拉地回答。
“很好。”凌云溪点了点头，再次转过身，面向那片死寂的沼泽，“那么，团队战，现在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
“噗！”
平静的沼泽表面，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水花。一条覆盖着黑色鳞甲、水桶般粗细的巨蟒，从泥浆中冲天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腥风，朝着凌云溪当头咬下。
二阶妖兽，黑水玄蛇！
“啊！”周小雅吓得尖叫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孙乾也是心头一紧，正要拔剑。
然而，凌云溪却连头都没回。
她只是……屈指，对着身后，轻轻一弹。
“咻——”
一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响起。
那条气势汹汹的黑水玄蛇，巨大的头颅，在距离凌云溪头顶不到一尺的地方，猛地一僵。
下一刻，它的眉心处，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砸进沼泽里，溅起漫天泥浆。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孙乾等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赵三，去吧。”凌云溪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啊？哦！好！”瘦子赵三一个激灵，如梦初醒。他看了一眼那漂浮在泥浆里的巨蛇尸体，又看了看凌云溪，一咬牙，施展身法，像一只敏捷的猿猴，几个起落间，便跃到了蛇尸旁，用匕首麻利地剖开蛇头，取出一枚鸽蛋大小、散发着幽光的黑色妖丹，然后又飞快地跑了回来。
“给。”他将沾满泥污的妖丹，递给了周小雅。
周小雅看着手里的妖丹，还有些发懵。
“愣着干什么？清理。”凌云溪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是！”周小雅连忙从怀里掏出水囊和布巾，手忙脚乱地擦拭起来。
凌云溪没有再理会他们，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吼！”
没走几步，左侧的林中，窜出五六头形如猎豹、背生双翼的妖兽，朝着队伍侧翼扑来。
二阶妖兽，风翼豹！以速度见长，极为难缠！
孙乾脸色一变，立刻横剑挡在众人身前。“结阵！保护……”
他的话还没说完。
凌云溪只是随意地，向左侧，挥了挥衣袖。
一道无形的劲风，凭空出现，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从那几头风翼豹身上席卷而过。
那几头以速度着称的妖兽，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身体便在半空中，被切割成了无数碎块，血肉如下雨般洒落。
“钱五，”凌云溪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左前方，四十五步，有六颗妖丹，别漏了。”
“哎！好嘞！”胖子钱五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害怕了，迈开两条粗腿，颠颠地跑了过去，在那片血肉模糊中，像一只勤劳的土拨鼠，拱来拱去，很快便将六颗妖丹全都找了出来，乐得嘴都合不拢。
接下来，孙乾四人，便经历了一场他们永生难忘的“狩猎”。
他们就像一群跟在收割机后面的农夫。
而凌云溪，就是那台无坚不摧的收割机。
她走在最前面，不快不慢。
但凡有妖兽出现，不管是一阶还是二阶，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不管是单个的还是成群的，都挡不住她随手一击。
有时候是一道剑气，有时候是一片树叶，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眼神。
而孙乾四人的任务，就是听从她的指令，在她身后，疯狂地“捡漏”。
“赵三，树上，三点钟方向。”
“周小雅，水里那颗，品质不错。”
“钱五，你脚下那块石头后面，还有一颗小的。”
“孙乾，指挥他们快一点，后面的要跟上来了。”
起初，四人还手忙脚乱，心惊胆战。
但渐渐地，他们麻木了，然后，竟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赵三负责高来高去，周小雅负责后勤保障，钱五负责地毯式搜索，阿木则像一尊沉默的门神，牢牢守住后方。
而孙乾，也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慢慢找到了“指挥官”的感觉。他开始主动观察地形，预判凌云溪的攻击落点，然后提前安排人手去最高效的位置等待。
他们的效率，越来越高。
钱五怀里的那个行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迅速填满，然后又换了一个更大的。
每个人都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都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
这种感觉，太爽了！
这哪里是凶险的宗门大比？这分明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有明确分工的“零元购”啊！
就在队伍的氛围，从惊悚片逐渐转向喜剧片时。
走在最前方的凌云溪，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她停得很突然。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干了。
一股冰冷、苍凉、带着无尽邪异的恐怖气息，从山谷的最深处，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林间的鸟兽，瞬间噤声。
连风，都停了。
孙乾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们感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被一头来自远古洪荒的凶兽，死死地盯住了。
凌云溪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被浓雾笼罩的山谷尽头。
她的眼中，第一次，没有了那种闲庭信步的淡然。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神魂深处的，厌恶与杀意。
“终于……忍不住出来了吗？”她喃喃自语。
孙乾等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们只看到，凌云溪缓缓地，将手，按在了腰间那柄从未出鞘的星痕剑上。
然后，他们听到那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林间，清晰地响起。
“热身结束。”
“接下来，准备迎接，真正的团队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