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炉膛里烧成黑灰的玉牌,焦味还没散。
教主站门口,手里攥着那块铜牌,指节发白。
他没说话,但眼神已经问了八百遍:我们还去吗?
我去。
不仅去,还得让他们觉得我傻乎乎地信了他们那套“合作共荣”的鬼话。
我从背包里翻出矿泉水瓶,只剩瓶底那点水。
滴进铜盆,水面晃了晃,系统弹出蓝屏警告,雪花乱闪,勉强拼出几个字:
【子时三刻,天枢井,血引阵成】
坐标出来了。
时间也定了。
他们要拿教主当钥匙,开井里的东西。
不是杀他,是用他。
用他眉心那道红印,激活早就埋好的局。
我抬头看教主:“你知道什么叫‘查bug’吗?”
他摇头。
“就是钻系统的空子。”我拍了拍背包里的电线和铁片,“今晚咱们不逃,进场搞破坏。”
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没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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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灰的事得先验。
我拆了手机残骸,把电池抠出来,只剩一层锌皮。
沾了点血灰粉末,通上微电流,锌皮表面开始发黑起泡。
这是反应了。
不是普通骨灰,也不是药渣。
是活人血混着怨气炼过的邪料,专用来勾地下的东西。
再结合地图,三股势力围着天枢井画了个圈,像电路板上的闭环回路。
天禄坊的仓库、药房、暗道,全卡在能量节点上。
这不是巧合。
是阵法。
他们要用血灰做引,井是阵眼,教主是启动器。
一旦红印和井脉共振,整个清河镇都会炸锅——魔头降世,正道围剿,乱战一起,天禄坊就能借机吞下所有资源点。
高明。
阴毒。
但有个破绽。
他们太急了。
子时就动手,说明阵法还没完全准备好,得靠外力强推。
那就还有时间,打断充能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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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苔藓和电线在桌上摆了阵型,模拟地脉走向。
手机残骸放中间,当教主模型。
通电,微弱火花跳了一下。
“看见没?”我对教主说,“他们不是怕你变坏。”
“是怕你不‘亮’。”
他盯着那点火花,忽然问:“如果我不去呢?”
“他们会找替身。”我说,“烧个跟你同天出生的孩子,拓印红印,也能启动。”
“但效果差,容易炸。”
“所以他们更想要你——原装的,纯血的,没被净化过的。”
他低头,手指抠着桌角一道划痕。
我没安慰他。
这时候说“别怕”最没用。
我只说:“今晚你跟紧我,听我指令。”
“我会让你安全,但你得信我一次。”
他抬眼,看了我三秒,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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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管事下午又来了,说是莫三爷加了席位,务必请我带上“弟弟”同往。
我笑:“莫爷这么看得起我?”
他赔笑:“许姑娘救了一城,这点面子,商会不能少。”
我递出那包血灰:“这药……我弟弟过敏,得换个方子。”
他脸色一僵,手抖了半秒才接过去。
“哦,这……这不是药,是……镇库用的香灰。”
“香灰?”我挑眉,“怎么还有铁锈味?”
他额头冒汗:“许姑娘说笑了,哪有铁锈……”
“那你闻闻。”我把袋子凑他鼻尖。
他一嗅,整个人往后仰,差点撞翻药柜。
我笑:“莫爷的人,连香灰都分不清?”
他结巴:“我……我这就换!”
转身就跑,连礼都忘了行。
行了。
他自己认了这不是正经东西。
证据链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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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时,我开始改装背包。
电线绕成圈,铁片贴底,电池反接,做成个简易电磁干扰器。
功率不大,但够干扰一次短时阵法启动。
关键是要在他们念咒、点火、引血入井的瞬间,砸进去一记脉冲。
打断能量聚焦。
就像重启路由器。
死机了,再慢慢修。
我试了两次,火花太大,差点烧了布条。
第三次调低电压,终于只冒烟不起火。
能用。
教主蹲旁边看完整个过程,忽然说:“你要不……别去了?”
我拧紧最后一根线:“怎么?”
“你明明可以走。”他声音压着,“你不是非要管我的事。”
我抬头:“你是不是忘了谁先招的我?”
他一愣。
“是你半夜偷看我背包,发现矿泉水瓶会发光。”我拧上螺丝,“是你自己贴上来的。”
他嘴动了动,没反驳。
“再说。”我拍了拍背包,“我这人最讨厌被人当棋子。”
“他们想用你开井?行啊。”
“但我得先往井里扔点病毒。”
他没笑,但肩膀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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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前,我换了身衣服。
冲锋衣脱了,换上商会送来的素白长衫,看着像个正经女修。
背包藏在袖袍里,鼓鼓囊囊,但没人会注意。
教主也换了身小袍子,眉心红印被特意露出来,像道催命符。
我摸了摸他后颈:“记住,跟紧我,别乱看,别应声。”
“如果我倒下,你就往井口跑,跳进去也行,只要别让他们抓到。”
他咬唇:“那你呢?”
“我?”我笑了笑,“我可是专业搞破坏的。”
他没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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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三爷的轿子已经在等了。
四个青衣汉子,站得笔直,鞋底沾着红泥——和挑水汉子的一样。
是同一批人。
轿帘掀开,莫三爷笑得满脸油光:“许姑娘赏脸,真是莫大的荣幸!”
我拱手:“莫爷盛情,哪能不来?”
他目光扫过教主,又落在我袖子上,顿了半秒。
“姑娘这身……衬得仙气飘飘。”
“借您吉言。”我抬步上轿,“就是这袖子有点沉,装了点防身的玩意儿。”
他笑容一滞,随即大笑:“哈哈哈,许姑娘真风趣!”
轿子起行。
我靠在角落,手摸进袖中,确认干扰器开关在“关”。
教主坐我旁边,呼吸很轻。
我知道他在怕。
但没表现出来。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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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停在商会后院。
门一开,灯笼列道,香气扑鼻。
莫三爷亲自引路:“许姑娘,请——天字一号厅。”
我迈步进去,厅内摆着八张案几,空着七张。
只有一张坐了人——挑水汉子。
他换了身黑袍,手里捧着个陶罐,罐口封着红布。
见我进来,他抬头,眼神像刀。
我没躲,冲他笑了笑。
他没回笑。
但手,悄悄按住了陶罐。
我落座,教主站我身后半步。
莫三爷端起酒杯:“许姑娘,今日一聚,不谈别的,只敬您护城之恩。”
我举杯:“莫爷客气。”
酒没喝,放在案上。
他知道我不信,也不逼。
片刻后,他忽然说:“许姑娘可知,天枢井为何千年不枯?”
我摇头。
“因为井底压着一道‘魔种’。”他声音低了,“一旦红印现世,井开,乱起。”
我笑:“那您不怕我弟弟是那个‘魔种’?”
“不怕。”他盯着教主,“因为他现在还没‘醒’。”
“只要在醒之前……处理好,就没事。”
我懂了。
他们不是要等他觉醒。
是要在他觉醒前,**借他的印,骗出井里的东西**。
然后,栽赃。
我放下酒杯:“莫爷,我有个问题。”
“请讲。”
“如果魔种真在井里,”我直视他,“
你们打算怎么收场?”
他笑了:“许姑娘聪明人,何必问?”
厅外,风突然停了。
我袖中的干扰器,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