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糜夫人的夜访,她竟想把妹妹嫁给我
夜已经深了。
小沛城的喧嚣早已沉寂,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清冷的街巷间偶尔回荡,显得空旷而遥远。
我刚送走蔡文姬,她临走前那双带着忧思又含着暖意的眸子,还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有她和甄姬在,这座原本空旷冰冷的府邸,才算真正有了几分“家”的温度。
正当我准备回房,享受片刻属于自己的宁静时,亲信管事那张带着几分紧张和不解的脸,出现在了月光照不到的廊下阴影里。
“别驾大人,府外……糜夫人的车驾到了,她递上拜帖,说有要事,想深夜求见。”
糜夫人?
我愣住了。
刘备的夫人,糜竺的妹妹,一位身份尊贵、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内宅主母,为何会在这个时辰,独自一人前来拜访我这个外臣?
我的第一反应是,主公出事了?或是军中有变?
“快请!”我来不及多想,立刻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向前厅。
心中无数个念头翻涌不休。糜夫人的身份太特殊了,她的任何举动,都可能代表着主公刘备,或是他背后最大的金主糜氏家族的意志。这绝不是一次寻常的拜访。
前厅之内,灯火通明。
糜夫人端坐于客位,她穿着一身素雅的锦裙,云鬓高挽,妆容精致却不张扬,整个人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端庄与温婉。她的身旁只站着一名贴身侍女,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看到我进来,她缓缓起身,对我微微一福,动作优雅得体,声音柔和:“深夜叨扰,还望姜别驾莫要见怪。”
“夫人言重了。”我连忙躬身还礼,心中愈发警惕,“不知夫人深夜到访,可是主公有何紧急号令?”
糜夫人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我,然后转向她身边的侍女,以及我身后的管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语气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我有几句体己话,想单独和姜别驾说。”
此言一出,我心头猛地一跳。
屏退左右,单独密谈。
这阵势,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待侍女和管事躬身退出,并体贴地关上厅门后,偌大的前厅之内,便只剩下我和她两人。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混合着灯烛燃烧的蜡味,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凝滞。
我不敢先开口,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重新落座,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却没有喝,一双美丽的眸子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仿佛在组织着语言。
“姜别驾,”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一些,“自我兄长与玄德公相识以来,糜家上下,便将身家性命,尽数托付于主公。”
我心中一动,知道正题要来了,垂首恭听:“糜家忠义,人所共知。主公常言,若无糜家鼎力相助,便无今日之基业。”
“基业……”糜夫人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边泛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意,“如今这徐州,看似落入主公之手,实则危机四伏,如履薄冰。北有曹操虎视眈眈,东有吕布贼心不死,主公虽有匡扶汉室之志,奈何势单力薄,前路漫漫。”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在我面前,她似乎并未刻意维持主母的威严,反而像是在与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倾诉着心底的忧愁。
“夫人放心,”我沉声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主公仁德播于四海,关张将军勇冠三军,再加上别驾大人您智计无双,定能化险为夷。”
“智计无双……”她抬起眼,目光终于从茶杯上移开,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脸上。那目光很亮,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要将我看穿,“是啊,智计无双。若非有你,小沛早已易主;若非有你,我等此刻或许已是阶下之囚。姜别驾,你可知,如今在主公麾下,甚至在整个徐州城里,你的名字,比关张两位将军,被提及得还要多。”
我心中一凛,连忙躬身:“云不过是侥幸,不敢居功。”
“这不是功劳的问题。”糜夫人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她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离我更近了些。
“姜别驾,我今日前来,不为公事,而是为了一桩私事。”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神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我是来……为你做媒的。”
“做……做媒?”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柄大锤狠狠砸中,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我把你当主母,你却想当我……姨姐?不对,这关系太乱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军情、政务、钱粮、拉拢、试探……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离谱的展开。
看着我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糜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方才的凝重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妹妹,名唤糜环,年方二八,虽不及我,却也薄有姿色,性情温顺。我与兄长商议过了,愿将小妹许配于你,不知别驾意下如何?”
将亲妹妹许配给我?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糜竺,刘备集团最大的金主,现在是嬴郡太守。糜夫人,主公的正室。他们兄妹俩,要把自己的亲妹妹(小姨子)嫁给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联姻了,这是在用整个糜氏家族的未来,对我进行一次豪赌式的投资!
“夫人……这……这万万不可!”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云何德何能,敢高攀糜家。况且,云如今……府中已有女眷。”
我说的是甄姬和蔡文姬。虽然没有名分,但她们的存在,整个小沛高层人尽皆知。
“我知晓你府上的甄、蔡二位姑娘。”糜夫人的回答再次出乎我的意料,她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显得理所当然,“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更何况以别驾你这般的人才,将来封侯拜相,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糜家女儿,不求正妻之位,为妾亦可。”
为妾亦可!
我彻底被震住了。
这已经不是拉拢了,这是倒贴!是把糜家的千金,当成筹码,硬塞给我!
我看着糜夫人,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满是真诚,没有半分虚伪作假。在她眼中,这似乎是一桩对双方都有巨大利好的交易。
“为什么?”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主公待我不薄,我必会尽心辅佐。糜家又何须如此?”
“因为主公待你,实在太薄了。”糜夫人语出惊人。
她看着我愕然的表情,幽幽一叹:“别驾从事,听着位高权重,可终究只是佐官。你为玄德公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除掉了车胄,为他夺下了整个徐州,这等不世之功,仅仅换来一个别驾,够吗?”
“主公他……”
“我知道主公有他的难处,他要平衡各方,要顾及故旧。”糜夫人打断了我,“但我们糜家看得明白。主公仁厚有余,而决断不足;关张将军勇则勇矣,而谋略稍欠。如今这个世道,仅仅靠仁义和勇武,是走不远的。”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灼热,那里面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彩,混杂着欣赏、期盼,甚至还有一丝……托付终身的决绝。
“而你不同。”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有主公的仁,却没有他的优柔寡断;你有不输关张的胆魄,更有他们不具备的奇谋。在你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主公大业成功的真正希望。”
“所以,我兄长和我,都认为,必须将你和我们糜家,和主公的未来,用最牢固的纽带,紧紧地绑在一起。”
“联姻,是最好的方式。让你成为我们糜家的女婿,从此我们便是一家人,荣辱与共,再无分彼此。如此,你在主公麾下,才能有更稳固的根基,我兄长也能更放心地,将糜家的所有资源,都押注在你的身上,通过你,来辅佐主公。”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将家族利益、政治投资和个人前途,剖析得清清楚楚。
我听得心头发冷,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
这该死的魅力……竟然已经强到了这种地uto步,连未来大舅哥都主动上门送妹妹了!
我看着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主母,她为了家族和丈夫的事业,竟亲自在深夜登门,为一个外臣的婚事奔走,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我的心中,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名为“甜蜜的烦恼”的滋味。
答应?府里的甄姬和蔡文姬怎么办?那将是何等惨烈的修罗场。
拒绝?我拿什么理由拒绝?当面拂逆糜家兄妹的好意,无异于宣告我姜云不想与他们深度捆绑,这会让他们如何看我?又会如何影响主公的内部团结?
我感觉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这道题,比如何杀车胄,要难解一百倍。
见我久久不语,面露难色,糜夫人似乎也明白了我的顾虑。她没有再逼迫,只是将姿态放得更柔和了些。
“此事不急。”她轻声说道,那双带着异样情愫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今日我将话说开,只是想让别驾明白我们兄妹的心意。你可以……慢慢考虑。”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小妹环儿,我明日会接到府中暂住。过几日,城中有一场赏菊宴,届时,你们或可……见上一面。”
说完,她不再多留,对我再次敛衽一礼,便转身,推门而去。
夜风从门外灌入,吹得灯火一阵摇曳。
我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大厅里,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最后那句话,哪里是让我“慢慢考虑”,分明是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先提亲,再见面,生米做成熟饭。这一套连招下来,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仿佛上面正托着一个滚烫的山芋。
曹操在北方磨刀霍霍,我却要在后院面临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厅外漆黑的夜空。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