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摔得不轻，屁股着地那一瞬间差点叫出声。他没动，先伸手摸了摸额头——黏糊糊的，刚才那滴温热的东西还在。
不是水。
他抹了一把，在指尖搓了搓，闻不出味，但指腹能感觉到一点细沙似的颗粒感，像是锈粉混在血里。
头顶管道壁上，暗红液体还在往下渗，一滴接一滴，不急不慢。
他刚想挪身，眼角忽然扫到侧前方一团黑影贴在管壁上，像个人蹲着，脊背反弓得不像活人能摆出的姿势。
下一秒，那东西动了。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整个人像蛇一样从墙上滑下来，双腿一绞，直接锁住苏逸右腿，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骨头拧断。
“操！”苏逸猛抽腿，没抽动。
对方膝盖顶着他大腿内侧，脚踝绕到小腿后方，双手竟反手从背后绕过来，死死扣住他手腕。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关节扭曲得离谱，肩膀转到了腰的位置，脖子歪成九十度还盯着他。
“你他妈是瑜伽还是杂技？”苏逸疼得直咧嘴，一边骂一边发力挣扎。
可这人根本不躲不闪，也不喊不叫，脸上没表情，眼珠子灰白一片，就像蒙了层雾。
苏逸心头一紧。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上次在黑市碰上这家伙时，虽然动作诡异，好歹还有人气儿。现在这状态……跟太平间那具尸体一个德行。
他心念一动，体内第三尊鼎纹微微发烫——融兵鼎。
掌心刚要发热，他忽然注意到对方右手腕内侧有块铜牌，用皮绳挂在身上，表面刻着几个小字，被血糊住了看不清。
更奇怪的是，那铜牌边缘泛着微弱蓝光，一闪一灭，频率跟他体内的鼎力波动完全一致。
“等等……”苏逸眯起眼，“这玩意儿不是装饰？”
他猛地想起太平间那具军绿色作训服的尸体，后颈插着半截青铜箭，箭尾也有类似的纹路。还有养父笔记本上那句：“鼎力非蛮修，须合龟息术”。
难道……
念头未落，对方突然加力，双腿一收，整个人像弹簧一样往上缩，要把苏逸拖进旁边一条狭窄支道。
泥水哗啦一声溅起来。
苏逸咬牙，左手撑地，右腿被锁得死紧，眼看就要被拽走，他干脆不再反抗，反而借势往前一扑，整个人压向对方胸口。
那人倒地闷响，居然没哼一声。
苏逸趁机翻身上前，一把抓住那块铜牌，五指攥紧，心中默念：吞！
融兵鼎瞬间激活。
掌心滚烫，铜牌开始软化，像是被无形火焰熔炼。与此同时，一股乱流顺着手指冲进经脉，直奔胸口化形鼎，震得他脑仁发麻。
“靠，这破牌子谁做的，带病毒啊？”
他差点松手，硬是咬牙撑住，把吞噬速度调到最低档。铜牌一点点融化，杂质析出，变成黑渣从指缝漏下去。
大约过了七八秒，那股乱流终于平稳下来。
一段文字直接浮现在脑海：
**闭九窍，引鼎流，逆息归墟，命门自开。**
就这十六个字，干净利落，没解释也没注释，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记忆里。
“龟息术全篇？”苏逸愣了愣，“这么短？”
他还想再琢磨两句，怀里的家伙突然抽搐了一下。
不是攻击，也不是反击，而是……崩解。
皮肤从关节处开始发灰，像是被风吹干的泥塑，咔咔裂开。紧接着整条胳膊塌下去，肩窝塌陷，脑袋一歪，眼眶彻底空了。
几秒钟后，整个人碎成一堆灰烬，只剩一截指骨落在泥水里，上面刻着三个小字：伪龙渊·试3。
“又来这套？”苏逸皱眉捡起来看了看，“编号都编到三号了？前面俩咋样了，报废了还是升级了？”
他把指骨随手扔了，低头看自己手掌——原本握着铜牌的地方，多了块指甲盖大小的结晶，半透明，嵌在皮肤下面，随着脉搏微微发亮。
像是长进了肉里。
“还挺贴心，送完功法还送U盘。”他甩了甩手，感觉那东西已经和血脉连在一起，拆都拆不掉。
四周安静下来。
刚才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消失了，连头顶滴血也停了。
但他不敢放松，靠墙坐稳，试着按脑子里那段口诀运行气息。
闭嘴，堵耳，舌尖抵住上颚，鼻子缓缓吸气——然后逆转方向，把气往丹田深处压。
一开始啥反应没有，第二遍时，小腹突然涌起一股热流，顺着任脉往上爬，经过膻中穴时，胸口化形鼎轻轻一震，像是回应。
“有效？”苏逸睁开眼，“难怪老头子非要配上这个，光练鼎力不控节奏，迟早把自己炸了。”
他正想再来一遍巩固记忆，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丝动静。
不是脚步，也不是拖拽。
是震动。
脚下地面在轻微抖动，像是远处有机器启动，频率很稳，一下一下传过来。
他趴在地上听了会儿，判断出方向——来自更深的下层管道。
“底下还有东西在运转？”
他想起刚才那具傀儡，动作精准，力量惊人，明显不是随便拼凑的尸体。再加上那个编号，背后肯定有人在操控。
而且……用的还是鼎力。
“所以是谁在远程开机？拿我当测试目标？”苏逸冷笑，“还顺手塞本功法给我，怕我练岔了影响实验数据？”
他越想越觉得荒唐。
但荒唐归荒唐，这口诀是真的，铜牌也是真的，连带着那截指骨上的字，都跟养父当年的研究脱不了干系。
这片地下管网，怕不只是废弃医院排水系统那么简单。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泥，正准备往反方向走，忽然瞥见灰烬堆里还留着点残片——是那铜牌熔化后没完全消失的边角料，弯成个小环状，沾着灰。
他蹲下捡起来，对着微光看了眼。
内圈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 鼎启三关，唯息可渡。
“又来？”苏逸挑眉，“藏谜语上瘾了是吧？”
他把残片塞进工具包，顺手拧了拧背包侧袋的卡扣——里面还剩半瓶润滑油，标签磨掉了，但瓶子形状他认得，是昨天换摩托链条时剩下的。
刚收好包，脚下一震突然加剧。
这次不再是远处震动，而是近在咫尺。
头顶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沿着上方主渠快速移动，速度越来越快，方向直冲他所在位置。
苏逸抬头，正看见一道黑影掠过通风口栅栏。
不是人形，更像是四足爬行，速度快得离谱，爪子刮在铁皮上发出刺耳声响。
他迅速贴墙后退，手摸向工具包拉链。
还没拉开，头顶“轰”地一声，一块铁栅栏被整个掀飞，砸进泥水里溅起大片污水。
紧接着，一个身影跃下。
落地无声。
正是刚才那具瑜伽师的“尸体”，可它明明已经被烧成灰了。
现在这具，穿着同样的藏青色练功服，脸上多了一道斜疤，但动作、姿态、关节扭曲的方式，一模一样。
甚至……比刚才那只更灵活。
它落地后没立刻进攻，而是歪着头，像在观察什么。
苏逸屏住呼吸，手指悄悄搭上融兵鼎。
两秒后，那家伙忽然抬手，指向他胸口。
嘴里发出一种古怪的音节，像是机械合成的低频震动，不成句子，却让他体内的化形鼎猛地一颤。
苏逸瞳孔一缩。
这不是攻击。
这是……指令？
仿佛在确认某个程序是否正常运行。
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突然抬起左臂，袖子滑落，露出手腕内侧——那里嵌着一枚铜钮，正闪烁着与之前腰牌相同的蓝光。
而那蓝光的频率，竟和他自己掌心的结晶同步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