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指尖还贴在青铜匣上，那声“你终于来了”像根针卡在他脑仁里没拔出去。他没动，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生怕一点响动就把山洞外的野狗全引过来。
可他知道，已经晚了。
刚才那道声音响起的瞬间，玉简自动弹开，整个匣子亮得跟通了电似的。这玩意儿不是在认主，是在发信号——就像修车铺门口那个老旧的报警器，一有人碰就尖叫。
他迅速把玉简塞回夹层，拉好背包拉链，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头睡着的狼。然后他贴着岩壁往里缩，眼睛顺着石缝往外瞄。
山坡上有三个人正慢慢往上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落下，脚边的草叶就卷边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水分。其中一人手里举着个青铜罗盘，盘面泛着青光，指针微微颤动，正对着山洞方向。
“还真是冲我来的。”苏逸心里嘀咕，“而且带的是气运探测器，这不是普通打手。”
他眯起眼，盯着那罗盘看了两秒，忽然想起昨晚在交易会用窃运鼎吸收反噬之力时，体内那股流动的异样感。当时只觉得舒服，现在看，恐怕留下了痕迹——就像机油漏了一路，懂行的一眼就能追到源头。
外面三人开始分散，两个朝洞口逼近，另一个绕到侧上方一块巨石上站定，明显是负责监视的。
苏逸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块从废电机拆下来的铜片，又摸了摸裤兜里的小扳手。这些东西别人看着是垃圾，对他来说可是老伙计。
他轻轻敲了下岩壁，铜片边缘磕出一声脆响，声音不大，但在山谷里打了几个转，听起来像是从左侧灌木丛传出来的。果然，站在高处那人立刻扭头望过去，还抬手做了个手势。
就是现在。
苏逸猫腰往后退，钻进之前探过的一条窄岔道。这里堆着一堆风化碎石，看着随时要塌，其实是空心的，他早踩过点，知道能藏人。
刚藏好，那两个进洞的家伙就冲过去了，直奔他刚才坐的地方。其中一个蹲下摸了摸地面，低声说了句什么，同伴摇头，两人继续往前搜。
苏逸没松劲，反而更绷紧了神经。他知道这种人不会轻易放弃，尤其是手里拿着专业设备的。
果然，没过多久，那青铜罗盘突然剧烈晃了一下，持盘那人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岔道方向。
“坏了。”苏逸心头一沉。
对方察觉了。不是气味，不是脚印，而是气运残留——他刚才为了稳住青铜匣，体内运转《九鼎吞天诀》时，第四尊化形鼎的气息还没彻底散干净。这点波动普通人感觉不到，但在罗盘面前，就跟黑夜里的手电筒一样扎眼。
眼看两人调头往这边来，他咬牙做了个决定。
深吸一口气，他主动催动窃运鼎，让一丝极其微弱的气运之力外溢出去，就在岔道口附近形成一个短暂的“泄漏点”。这招等于自曝位置，但他算准了两点：一是对方依赖仪器，看到信号肯定会扑上去；二是他们不知道这力道有多危险，敢伸手碰的就是找死。
果不其然，那两人几乎是同时加速，其中一个还伸手去抓那团飘忽的能量丝。
苏逸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双手抵住头顶那堆松动的碎石，猛一发力。哗啦一声，半人高的石堆轰然滚落，正砸中靠前那人的肩膀。那人闷哼一声，直接跪倒在地，手里的罗盘差点脱手。
另一人猛地回头，目光锁定岔道口。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苏逸已经从另一侧低矮通道滑了出来，像条泥鳅似的贴地疾行，十米距离眨眼就过，整个人钻进了外头的密林阴影里。
他没停，借着树干掩护一路横移，耳朵听着背后的动静。
“在那边！”
“别让他跑了！”
喊声传来，但节奏乱了。刚才那一砸加上假信号干扰，足够打乱他们的阵型。
可麻烦还没完。
高处那人吹了声哨，不是普通的口哨，音调古怪，带着一股子金属摩擦的刺耳感。紧接着，空气中浮现出几道淡金色的细线，像蜘蛛网一样缓缓展开，朝着树林方向蔓延过来。
苏逸认得这东西——玄门的“缚灵网”，昨夜追他的灰袍守卫就用过类似的手段。一旦沾上，轻则行动迟缓，重则全身经脉被锁，动都动不了。
他背靠一棵古树，心跳平稳，脑子却转得飞快。
正面冲？不行，金线已经封住了出口。绕后？太慢，对方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就会合围。
他闭了闭眼，忽然笑了。
“你们拿的是探测器，查的是气运流向……那我把气运‘调’一下呢？”
他再次运转《九鼎吞天诀》，这一次目标明确——方圆五丈内的所有零散气运，不管是谁留下的，统统给我吞！
窃运鼎应声而动，经脉中泛起一阵温热感。那些残留在空气中的能量丝线像是被无形的手扯住，纷纷朝他汇聚而来。他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站在雾里，明明看得见人，却抓不住影子。
那几张正在成型的金网微微一颤，竟偏移了方向，有一根甚至缠上了旁边一棵树，把整棵树的叶子瞬间抽成了枯黄色。
“成喽。”苏逸咧嘴一笑。
他抓住这不到三秒的空档，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跃上头顶枝杈，借着树叶遮掩横向移动近百米，而后悄无声息落地，顺着一条干涸的溪床快速撤离。
身后的喊叫声渐渐远去，夹杂着几句怒骂和对讲机里的急促通话。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罢休，但至少眼下，他已经脱离了包围圈。
跑出一段后，他放慢脚步，靠在一块岩石上喘了口气。背包里的青铜匣依旧温热，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烫手。玉简也安静了，像是刚才那一波激活耗尽了力气。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信号，屏幕裂纹比昨天多了两条。他随手塞回去，顺手从兜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止痛片，倒了两粒进嘴里，干咽下去。
喉咙有点发苦，但他习惯了。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玄门的人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背后的情报网不小。而能让玄门出动执法队的组织，绝不是街头混混级别的存在。
他想起几天前在黑市听到的闲话——有个神秘势力最近频繁活动，专门收罗古代修行遗物，出手狠辣，连玄门外围的人都敢动手。当时他没在意，现在看来，那帮人盯上的，很可能就是这青铜匣。
“合着我这不是捡了个宝，是抱了个炸药包？”他自嘲地笑了笑。
可笑归笑，事还得办。
他还有约。城东废弃加油站，下午三点，见一个自称能帮他解读玉简的富豪。那人说话油腔滑调，眼神却很稳，不像纯粹想骗他。更重要的是，对方提了一句：“你手里的东西，和二十年前失踪的‘承鼎计划’有关。”
这话当时没听懂，现在想想，脊背有点发凉。
他整理了下衣服，确认扳手还在兜里，铜片也牢牢绑在手腕内侧。这些小玩意儿救过他不止一次命，比什么神兵利器都实在。
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他没伞，也不打算找地方躲。
雨下来正好，能把最后一点气运痕迹冲干净。
他迈步往前走，脚步稳健，穿过一片矮灌木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引擎声。
不是汽车，是那种老式摩托，排气管漏气的那种“突突”声。
他停下脚步，没回头，也没加速，只是把手悄悄伸进了背包，握住了青铜匣的一角。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最后停在了山脚下。
接着，一阵脚步声踏过碎石路，由缓至急，朝山上走来。
苏逸站在原地，手指收紧。
来的人不少，至少五个，步伐整齐，训练有素。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准备换个方向撤离。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林间，不高，却字字清晰：
“苏先生，我们老板说，您该换合作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