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站在裂口边缘，脚下的岩石被雷光烧得发黑。他没动，陈梦瑶也没出声。对面那人一步步走来，木杖点地，却没有声音。
风还在吹，可那僧人的衣袍一动不动，像是钉在了空气里。他走到十步外停下，抬头看过来。眉心那点红印像刚画上去的，颜色太鲜。
“你终于来了。”他说。
苏逸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等我？你认识我？”
“我不识你，”老僧合掌，“但我识鼎。掌雷劫鼎，本是雷音寺镇教之物，百年前失于外道，今日见你身负此力，当知缘尽。”
苏逸眯起眼。他现在的眼睛不像人眼，两团旋转的雷核盯着对方，能看到一丝极淡的电光从那僧人脚下蔓延出来，和岩壁上的符文连成一片。
“所以你是来找鼎的？”他说。
“是归还。”老僧语气平静，“此鼎非俗子可掌，久留于你，必招大祸。”
苏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金属般的表面流动着细密电流，刚才炸开晶林时留下的焦痕还没散。他抬起手，五指一张，一道雷弧噼啪炸响。
“你说它是你们的？”他问。
“千真万确。”
“那你告诉我，”苏逸声音低下去，“是谁在海上布阵引雷？是谁用遥控器操控海盗船往雷暴区冲？那些死掉的渔民，也是‘缘尽’？”
老僧眼皮微动。
苏逸继续说：“我在洞里捡到一个遥控器，上面有个标记——袖口绣金线，三圈回纹。跟你这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他往前踏了一步，地面咔嚓裂开。雷光顺着裂缝爬行，照亮两侧岩壁上越来越多的符文。
“你们设局，让人送死，就为了把雷池打开？”苏逸冷笑，“现在跑来说什么‘归还’？你不觉得脸疼吗？”
陈梦瑶在后面听得心跳加快。她一直以为这是个自然形成的禁区，没想到背后竟是人为操控。她攥紧手里那台裂屏仪器，指针还在抖，能量读数持续上升。
“苏逸……”她小声提醒，“他脚下那些符文，开始亮了。”
果然，老僧站的地方，地面浮现出一圈暗色纹路，正由内向外扩散。每亮起一道，空气就沉一分。
老僧依旧合掌：“施主执念太深。此鼎牵连九大禁忌之力，若不收回，天地将乱。”
“天地乱不乱我不知道，”苏逸打断他，“我只知道你们拿普通人当祭品，这就该死。”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一道压缩雷柱直射而出。速度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雷兽形态下反应几乎成了本能。
老僧不动，只是将木杖往地上一插。
铛！
一声闷响，不是金属碰撞，倒像是钟声从地底传来。那根破旧木杖刚落地，四周岩壁上的符文全亮了，金色线条如活蛇般游走，瞬间织成一个环形光幕，把三人围在中间。
雷柱撞上光幕，没有爆炸，而是被缓缓压扁，变成一条金蛇似的能量流，顺着符文路径爬回老僧手中。他手掌一握，那股雷能就消失了。
苏逸瞳孔一缩。
这不是普通的防御阵法，这是能把攻击转化成己用的东西。
“你还年轻，”老僧开口，“不懂规矩。九鼎之力，每一尊都能颠覆一方秩序。雷音寺守了八百年，不容有失。”
“规矩？”苏逸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尖牙，“谁定的规矩？你们偷着害人的时候，怎么不说规矩？”
他双爪同时拍地，两条雷龙腾空而起，左右夹击扑向老僧。这一次他用了全力，雷能直接从鼎纹深处抽出，带着一股撕裂感冲进四肢。
老僧终于动了。
他松开木杖，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嘴里开始念一段听不懂的话，每一个字出口，空中就凝出一个金色符号，像是梵文，又像是符咒。
那些符号飘在半空，组成一个旋转的圆轮，迎着两条雷龙撞了上去。
轰！
冲击波掀得陈梦瑶差点摔倒。她赶紧扶住岩壁，手心立刻被碎石划破。但她顾不上疼，只盯着前方。
烟尘散开后，苏逸的雷龙被挡住了。那轮金符悬在老僧头顶，毫发无损。反倒是苏逸，胸口一阵闷痛，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他的声音有问题！”陈梦瑶突然喊，“别听太久！”
苏逸耳朵嗡嗡响，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刚才那一段经文入耳时，脑子里有刹那空白，仿佛有什么东西想钻进来。
他立刻调动体内另一尊鼎的力量——断因果。
意识一沉，切断与外界声音的联系。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再看那老僧张嘴，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内容。
“原来如此。”苏逸低语。
他现在明白了，这不是战斗，是洗脑。对方根本不想杀他，是想让他自己交出鼎。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可能放手。
他低头看了眼地面，刚才两次攻击震松了不少石块。他悄悄把右爪往下一压，指尖刺入岩层，引了一丝雷能渗进去。
远处符文还在闪，但节奏变了。原本整齐的亮光变得忽明忽暗。
苏逸嘴角扬起。
他记得在车厂修电路时学过一点：再强的系统，只要干扰信号源，就会乱套。
他现在干的就是这事。
“你说这鼎是你们的？”苏逸忽然开口，声音穿过雷光传来，“那你告诉我，鼎是怎么认主的？靠背经文，还是靠杀人？”
老僧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它认的是力量，是生死关头拼出来的命。”苏逸一步步往前走，“我吞过妖兽内核，炸过军火库，被人追杀到跳海。每一次活下来，都是因为它在我身上。”
他举起爪子，雷弧跳跃：“你说它是你们的？可它从来没回应过你们。它只听我的。”
老僧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既然劝不动你，那就只能动手了。”
他伸手握住木杖，轻轻一拔。
整个峡谷猛地一震。
所有符文同时爆亮，金光刺眼。地面裂开更多缝隙，一道道电蛇从中窜出，全都朝着老僧汇聚而去。
他的身影开始模糊，袈裟鼓起，像是被某种力量撑了起来。
陈梦瑶脸色发白：“苏逸，快退！他在调整个雷池的能量！”
苏逸没退。他反而向前跃了一大步，四爪落地，脊背弓起，尾巴上的电弧疯狂摇摆。
“来啊。”他说。
金光中，老僧缓缓举起木杖，指向苏逸。
“今日，代天收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