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年,初春。
太极殿内,大朝会的气氛庄严肃穆,却又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躁动。因龙首原新法、商会筹建、神粮推广等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大事,朝臣们早已习惯了每日都有震撼消息传来。然而今日,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带着几分好奇与审视,聚焦于殿中一群服饰奇特、风尘仆仆的异域来客。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繁复华丽、缀满奇异图腾与金线刺绣白袍的老者,他头戴高冠,手持一柄镶嵌着巨大绿松石的法杖,面容枯槁却眼神深邃,带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威严。他便是西域楼兰古国的大祭司——乌苏曼。其身后跟着数名同样装扮奇特的随从,捧着用丝绸覆盖的礼盘,神色恭敬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与卑微。
“西域楼兰国大祭司乌苏曼,奉我王之命,觐见大唐天可汗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乌苏曼以流利却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高坐龙椅的李世民,今日面色平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微微抬手:“大祭司远道而来,不必多礼。楼兰乃西域古国,久闻其名。今日遣使来朝,所为何事?”
侍立在一旁的新任鸿胪寺少卿王玄策立刻上前一步,履行他外交官的职责,声音清朗地代为转述和补充(实则早已通过百骑司掌握了情报):“陛下,楼兰使者言,其国近年来饱受西突厥侵扰,沙暴肆虐,水源枯竭,民生维艰。特来祈求大唐天朝庇护,愿奉大唐为宗主,岁岁朝贡,恳请陛下施以援手,或调停突厥,或赐予粮种、开放互市,助其度过难关。”
这番说辞,情真意切,将一个弱小国家在强邻与天灾夹缝中求存的艰难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少文官闻言,面露同情之色。
乌苏曼连忙躬身附和:“王大人所言极是!恳请天可汗陛下,垂怜我楼兰小国!”
李世民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却让人看不出深浅。他目光扫过房玄龄、杜如晦等人,见他们皆眼观鼻鼻观心,便知此事早已通过气。他正要按照预定的“怀柔远人”剧本,说些安抚的话,允诺一些有限的帮助,彰显天朝上国的气度。
然而,就在此时——
一个懒洋洋却带着冰冷质感的声音,从龙椅之侧响起,瞬间打破了这看似和谐的外交氛围。
“楼兰国?求助?”秦哲依旧是那副慵懒的坐姿,手指轻轻敲击着蟠龙椅的扶手,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锁定了下方的乌苏曼,“听起来挺可怜的。不过…在谈求助之前,本王有个小问题,想请教一下大祭司。”
乌苏曼心中一凛,连忙看向这位名震西域、传闻中比天可汗更可怕的“秦王”,恭敬道:“秦王殿下请问,外臣知无不言。”
秦哲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你们楼兰国…有一个叫雅丝娜的女人,大祭司…可认得?”
“雅丝娜”三个字如同惊雷,猛地炸响在乌苏曼耳边!他枯槁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一震,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眼神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慌乱!他身后的随从们也纷纷变色,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雅…雅丝娜…”乌苏曼嘴唇哆嗦着,强自镇定,“回…回秦王殿下,此女…此女确是我楼兰子民,乃一商贾之女…不知…不知殿下为何突然提起她?”
“哦?商贾之女?”秦哲嗤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一个商贾之女,好大的胆子啊!两年多前,武德九年,就敢潜入我龙首原,勾结西突厥的探子,窥探我工坊机密,盗取我技术图谱!被我当场擒获!怎么?你们楼兰国,是专门培养这种‘商贾之女’,派往邻国行此鸡鸣狗盗、间谍刺探之事的吗?!”
轰——!
秦哲的话如同重磅炸弹,瞬间在朝堂上炸开!
“什么?!楼兰竟敢派间谍?!”
“武德九年?那么早就…”
“还是勾结西突厥?!”
文武百官顿时哗然!刚才的同情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被欺骗、被挑衅的愤怒!所有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向乌苏曼一行人!
乌苏曼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殿下!陛下!冤枉!天大的冤枉啊!那雅丝娜…她…她所为绝非我国王廷指使!定是她个人行为!我楼兰小国,对大唐忠心耿耿,岂敢…岂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啊!请陛下明察!请殿下明察啊!”他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
“个人行为?”秦哲缓缓站起身,踱步到乌苏曼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如刀,“好一个个人行为!窥探龙首原,勾结大唐死敌,这罪过…可不是一句‘个人行为’就能揭过的。”
他猛地提高声音,如同雷霆震怒:“来人!”
殿外值守的红棍轰然应诺:“在!”
“去龙首原地牢,把那个罪妇雅丝娜,给我拖上来!让这位大祭司好好认认!也让诸位都看看,窥探我大唐机密,是什么下场!”
“是!”红棍领命,大步流星而去。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秦哲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手段震慑住了!李世民高坐龙椅,面色沉静,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快意和赞赏,显然对此完全知情且默许。王玄策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丝弧度,这正是他擅长的“先礼后兵”、“擒贼擒王”的外交策略的极致运用!
乌苏曼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冷汗如雨,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不过片刻,两名红棍便拖着一个身影进入大殿。
那正是雅丝娜!只是此时的她,早已没了当年的妩媚与风情。她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枯槁,眼神空洞麻木,仿佛一具行尸走肉。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露出的手腕和脚踝处,有着明显无法消除的、狰狞可怖的烧伤疤痕!那是“绿矾油”留下的永恒印记,无声地诉说着她曾经遭受过的、超越常人想象的酷刑!
她被粗暴地扔在大殿中央,如同丢弃一件破烂的垃圾。
“雅丝娜!”乌苏曼看到她的惨状,失声惊呼,老泪纵横,也不知是真是假。
雅丝娜听到熟悉的声音,空洞的眼神微微转动,看到乌苏曼,嘴唇哆嗦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秦哲走到雅丝娜面前,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她,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冰冷刺骨:“雅丝娜,抬起头,看看谁来了?你们楼兰国的大祭司,来救你了。”
雅丝娜身体剧烈一颤,死死地低下头,不敢抬起。
秦哲却不管她,目光转向乌苏曼,语气森然:“大祭司,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楼兰‘商贾之女’的下场!我记得我当初告诉过她…”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残酷,“我会让她活着,亲眼看着她的族人,因为她愚蠢的行为,一个一个,被送进地狱!”
他猛地转头,看向武将队列,厉声喝道:“秦琼!”
“臣在!”翼国公秦琼踏雷般出列,声如洪钟!
“本王命你!即刻点齐右武卫三万精锐!备足粮草弩箭!给本王踏平那不知死活的楼兰小国! 将其王族尽数擒来长安问罪!将其国从地图上给本王抹掉!鸡犬不留!”秦哲的声音充满了暴戾的杀意,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洗西域!
这命令下得如此突然,如此狠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臣遵旨!”秦琼没有任何犹豫,抱拳领命,转身就要出殿点兵!煞气冲天!
“不!不要啊!陛下!殿下!饶命!饶命啊!”乌苏曼彻底崩溃了,哭喊着扑倒在地,拼命磕头,额头瞬间一片血肉模糊,“是我楼的错!是我王廷御下不严!我们认罪!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赔偿大唐!只求陛下和殿下息怒!饶过我楼兰无辜百姓吧!求求您了!”
他身后的随从也哭喊着跪倒一片。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秦哲这毫不掩饰的霸道和杀意震慑得大气不敢出。
李世民此时,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和一丝“无奈”:“秦王,暂息雷霆之怒。”
秦哲“哼”了一声,看似余怒未消。
李世民看向磕头不止的乌苏曼,沉声道:“乌苏曼,你也看到了。非是朕不仁,实乃你楼兰挑衅在先,触及朕与秦王之逆鳞!窥探龙首原,勾结突厥,此乃叛盟大罪,按律当诛九族,灭其国!”
乌苏曼只是拼命磕头,泣不成声。
李世民话锋一转,语气稍稍缓和:“然,朕念你楼兰小国,生存不易,或真有苦衷。且念你此次诚心来朝,态度恭顺…秦王,你看…”
秦哲冷哼一声,看似极不情愿地摆摆手:“罢了!老李你既然开口求情…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他目光如刀,刺向乌苏曼:“灭国之罪可免,活罪难逃!想要大唐援助?可以!楼兰国,即刻起,需无条件接受大唐派遣之‘协防使’入驻,监督国政! 开放所有商路,大唐商队享有免税特权!楼兰王室,需遣嫡系王子入长安为质! 每年贡赋增加三倍!此外,赔偿龙首原损失…黄金五千两,战马一千匹,精铁十万斤! 少一两,迟一日…刚才的命令,依旧有效!秦琼的大军,随时可以出发!听明白了吗?!”
这条件,苛刻至极,几乎将楼兰变成了大唐的附庸和经济殖民地!
乌苏曼闻言,却如蒙大赦,只要能保住宗庙不灭,什么条件他都肯答应!“明白!明白!外臣代我王,全部答应!谢陛下隆恩!谢秦王殿下不杀之恩!”
“滚下去!即刻拟写国书,用印画押!”秦哲厌恶地挥挥手。
乌苏曼连滚带爬,带着魂飞魄散的随从和如同烂泥的雅丝娜,狼狈不堪地退出了太极殿。
朝堂之上,寂静片刻后,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所有人看向秦哲和李世民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与叹服!
恩威并施,极限施压,不费一兵一卒,便让一国彻底臣服,榨取到最大利益! 这手段,太高明了!
王玄策适时出列,躬身道:“陛下,秦王殿下英明!此番敲打,不仅震慑楼兰,更可传檄西域诸国!令其知我大唐天威不可犯!龙首原之利不可图!于日后经略西域,大有裨益!”
李世民抚须大笑,心情畅快无比:“哈哈哈!好!玄策所言极是!此乃…上兵伐谋!秦王,你又为朕立下一大功啊!”
秦哲重新瘫回椅子,撇撇嘴:“一个小小楼兰,收拾就收拾了。省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惦记我的东西。”他目光扫向殿外,仿佛已看到西域商路之上,大唐的旗帜迎风招展。
经此一役,大唐的赫赫凶名与绝对权威,必将深深烙印在西域诸国的心中。而龙首原,也向所有觊觎者,再次展示了其不可触碰的恐怖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