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从未真正寂静过。
即便是远离了朱雀大街的喧嚣,那些隐藏在深宅大院里的靡靡之音,与巡夜更夫的梆子声交织在一起,也构成了这座不夜雄城独特的脉搏。
两道快逾鬼魅的身影,在鳞次栉比的屋檐上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跨越了半个京城,来到了龙蛇混杂的城东地界。
凤千羽手中拎着早已昏死过去的天煞鬼君,如同提着一件无足轻重的行李。她的目光掠过下方那些昏暗巷陌里的罪恶与挣扎,心如止水。前世作为顶级杀手的经历,早已让她见惯了人性最阴暗的一面。
“这个祭坛,是天机阁在京城布下的一个重要节点。”她的神念在君临渊的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分析,“它不仅是用来与那个域外邪物沟通的渠道,很可能还兼具着收集信仰、怨气,甚至是转化‘信徒’的功能。天煞宗,恐怕只是被他们推到明面上的棋子之一。”
“无论它有什么功能,今夜过后,都将不复存在。”君临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他的神识早已锁定了城东那片区域,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阴冷、死寂、充满了腐朽与怨毒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很快,两人便在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便是废弃多年的城隍庙。
庙宇的院墙早已塌了大半,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几棵老槐树的枝丫在夜风中扭曲摇摆,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寻常人若是靠近,只怕不出三日便会大病一场。
对于凤千羽和君临渊而言,这里浓郁的阴煞之气,反而让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邪恶源头,显得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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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千羽随手将天煞鬼君丢在地上,一缕劲气刺入他的神海,将他从昏迷中强行唤醒。
“啊!”天煞鬼君发出一声惨叫,当他看清眼前这座熟悉的破庙时,眼中顿时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他知道,自己最后的价值即将被榨干。
“入口在哪?”凤千羽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在……在正殿的神像后面……”天煞鬼君的声音颤抖着,“神像底座的第三块砖,向左旋转三圈,再向右旋转一圈……”
得到答案,君临渊屈指一弹,一道紫色的能量没入天煞鬼君的眉心。这位曾经威震一方的魔宗宗主,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整个身体便化作了飞灰,被夜风吹散,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对于这种助纣为虐的走狗,他连让其多活一秒的兴趣都没有。
两人信步走入早已没有屋顶的正殿。
月光从上方洒落,照亮了那尊巨大的城隍神像。神像由泥胎塑成,经过多年风雨的侵蚀,早已面目全非。半边脸颊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枯草和木架,剩下半边脸上的表情,在月光下显得诡异无比,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君临渊走到神像背后,神识一扫,便精准地找到了天煞鬼君所说的那块机关砖石。他按照顺序转动机关,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那重达万斤的神像底座,竟然缓缓向一侧平移开来,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洞口。
一股比外界浓郁了十倍不止的阴寒邪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从洞口中狂涌而出,其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灵魂腐烂的恶臭。
凤千羽眉头微蹙,她体内的帝凰血脉,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便产生了一种发自本能的,极度厌恶与憎恨的情绪。这并非简单的正邪对立,而是一种宿命之敌相遇时的本源排斥。
君临渊抬手一挥,一道紫色的结界瞬间将两人笼罩,将那些污秽的邪气尽数隔绝在外。他握住凤千羽的手,率先走入了那条通往地下的螺旋阶梯。
阶梯又长又陡,仿佛要一直通到九幽地府。石壁上湿滑无比,生长着一种散发着惨绿色荧光的诡异苔藓,将整条通道照得阴森可怖。
随着不断深入,空气中的邪恶能量也越发粘稠,甚至开始凝聚成实质,在石壁上汇聚成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
终于,在下降了约莫数百米后,两人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出现在他们面前。
溶洞的规模,几乎相当于半个皇宫大小。洞顶之上,悬挂着无数巨大的钟乳石,那些惨绿色的苔藓如同繁星般点缀其上,为这片地下空间提供了唯一的光源。
而在溶洞的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而邪恶的祭坛!
那祭坛约有三层楼高,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岩石堆砌而成,通体铭刻着无数繁复而扭曲的灰色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正随着某种诡异的韵律,缓缓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会从祭坛上方的虚空中,抽取一丝微不可察的灰色雾气,融入祭坛本身。
在祭坛的顶端,空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一道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若隐若现,仿佛连接着另一个,充满了混乱与毁灭的可怕世界。
整个祭坛,就像一颗正在从异世界汲取力量,缓慢发育的,邪神心脏!
而在祭坛的周围,还跪坐着十二道,身穿黑色长袍的身影。
他们以一种玄奥的方位,将祭坛拱卫在中心,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坐化了千百年。
凤千羽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些,不是活人!
在她的感知中,那十二道身影,没有丝毫生命气息,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甚至没有灵魂波动。他们就像是十二具,被抽干了一切的,精致人偶。
可偏偏,从这十二具“人偶”的身上,却散发着堪比圣境强者的恐怖威压!
就在凤千羽和君临渊踏入溶洞的瞬间。
那十二道身影,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动作整齐划一地,缓缓抬起了头。
兜帽滑落,露出他们那一张张,干瘪如僵尸的脸。他们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与之前星辰盘残片上,一模一样的,灰色火焰,在熊熊燃烧!
“咔……咔咔……”
他们僵硬地站起身,关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十二双,燃烧着灰色火焰的空洞眼眶,齐刷刷地,锁定了凤千羽和君临渊。
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感情的,冰冷杀意,瞬间充斥了整个溶洞。
“不死守卫。”君临渊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凝重,“以秘法炼制的战斗傀儡,不知疼痛,不畏死亡,只为守护祭坛而存在。”
“比傀儡更麻烦。”凤千羽的眼神同样变得锐利,“他们的核心,是那东西的一缕分神。除非彻底湮灭那缕分神,否则,他们便能借助祭坛的力量,无限重生。”
话音未落,那十二名不死守卫,已经动了!
他们的身影,化作十二道黑色的闪电,从不同的方向,以一种毫无破绽的合击阵型,暴掠而来!
他们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是简单地,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十二道,由最纯粹的毁灭能量凝聚而成的,灰色光柱,撕裂空气,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轰向了溶洞中央的两人。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圣境强者都头皮发麻的雷霆一击,君临渊正要出手,凤千羽却按住了他。
“这些,是我的猎物。”
她的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璀璨战意。
金红色的神光,如同初升的朝阳,从她体内轰然爆发!一股,比那些不死守卫,更加古老,更加尊贵,更加霸道的帝王威压,席卷全场!
在她的身后,一尊巨大无比的暗夜帝凰虚影,仰天长鸣!
那鸣声,穿金裂石,带着对眼前这些污秽造物的,无尽怒火与审判之意!
凤千羽没有闪避,反而迎着那十二道毁灭光柱,悍然冲了上去!
“就让我看看,是你的‘神’更硬,还是我的‘凰’更强!”
她的身影,在空中拉出一道绚烂的金红色轨迹,如同一颗,义无反顾撞向黑暗深渊的,璀璨流星!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