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羽走了。
那道血色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可金銮殿内,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三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所有人,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死寂。
一种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跪在地上的百官,像是一尊尊被风干的雕塑,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呕——”
一声压抑不住的干呕声,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兵部尚书张霖,再也承受不住这股精神上的巨大冲击,趴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这声音,像是一根针,刺破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啊——!鬼啊!”
一名年轻的文官,猛地从地上弹起,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不顾一切地,向着殿外,疯跑而去。
他的精神,崩溃了。
“站住!”
仅存的几名皇室宗亲里,官职最高的恭亲王,厉声喝道。
然而,没人听他的。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传染了整个大殿。
“跑啊!”
“离开这个鬼地方!”
“陛下和太子都死了……天塌了……”
越来越多的官员,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争先恐后地,涌向殿门。
他们只想逃离。
逃离这个,见证了神魔降临的,人间地狱。
“拦住他们!都给本王拦住!”
恭亲王气得浑身发抖,对着殿外的御林军,声嘶力竭地咆哮。
“封锁皇宫!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杀无赦!”
然而。
殿外的御林军,一个个,脸色煞白,握着兵器的手,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
他们,听到了。
刚才殿内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听到了。
皇帝驾崩。
太子被杀。
丞相被踩爆了脑袋。
那个女人,以一人之力,屠尽了东陵国最高的权力中枢。
现在,让他们去拦那些逃命的官员?
去执行一个,已经没有了皇帝的,皇室宗亲的命令?
开什么玩笑!
一名御林军的什长,双腿一软,“哐当”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长戟,转身,也跟着人流,向宫外狂奔而去。
他的举动,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跑啊!”
“那女魔头要杀光我们了!”
御林军的阵型,瞬间,土崩瓦解。
无数的士兵,扔掉兵器,脱掉盔甲,汇入了那股,逃亡的洪流。
皇宫的权威,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从皇宫,传向了,整个京城。
“听说了吗!出大事了!”
“陛下和太子,在金銮殿上,被人杀了!”
“什么?!谁这么大胆子?”
“是镇国王府的那个凤千羽!她回来了!一个人,杀穿了整个皇宫!”
“我的天!那个傻子?她不是死了吗?”
“傻子?你管那叫傻子?那是杀神!是魔鬼!”
街道上,店铺关门,百姓奔逃。
原本繁华鼎盛的东陵国都,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陷入了,末日般的,巨大恐慌。
整个京城,乱成了一锅粥。
然而,在这片混乱之中,却有人,看到了机会。
二皇子府。
“你说什么?!父皇和大哥,都死了?!”
二皇子君天明,一把揪住前来报信的侍卫的衣领,脸上,不是惊恐,而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
死了?
都死了?!
那个压在他头顶的父皇,那个占着太子之位的大哥,竟然,就这么,都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君天明松开侍卫,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他眼中,闪烁着,名为“野心”的,炙热光芒。
父皇死了,太子也死了。
那这东陵国的皇位,除了他君天明,还有谁,有资格坐?!
至于那个,杀了他们父子的,凤千羽?
一个女人罢了!
就算她实力高强又如何?
还能,与一国之力抗衡不成?
父皇和大哥的死,正好,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出兵的理由!
“来人!”
君天明一声爆喝。
“给本王披甲!”
“传本王将令!立刻集结三千府兵,随本王进宫,清君侧,诛妖女!”
“另外,派人,火速传信给京营统领赵将军!让他即刻,率领五万京营,封锁全城!就说本王,要为父皇报仇,为东陵国,除此大害!”
君天明的眼中,闪烁着疯狂。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身穿龙袍,君临天下的模样。
只要,杀掉凤千羽,控制住京城。
皇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是!”
府内的侍卫和幕僚们,也被二皇子的豪情所感染,一个个,热血沸腾。
乱世,正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最好时机!
很快。
一身戎装的君天明,手持长剑,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王府门口。
三千府兵,已经集结完毕,甲胄鲜明,杀气腾腾。
“将士们!”
君天明拔出长剑,指向皇宫的方向,声如洪钟。
“妖女作乱,祸国殃民!今夜,随本王,杀进皇宫,诛杀妖女,匡扶社稷!”
“待本王,登临大宝之日,尔等,皆是,开国功臣!”
“杀!杀!杀!”
三千府兵,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君天明,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
他转过身,亲自,走上前去,准备,推开那扇,象征着他野心起点的大门。
这一步踏出,他,就是东陵国的主宰!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两扇,沉重的朱红大门!
吱嘎——
大门,向内敞开。
门外。
清冷的月光下。
一道,血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张,绝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冰冷弧度。
君天明脸上的意气风发,瞬间,凝固。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要去哪儿啊,二皇子?”
凤千羽红唇轻启,声音,轻柔得,像是一阵晚风。
“这么急着,去给你父皇和大哥,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