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落在梁弘远手里,像一块冰坨子,塞进了林野的心口,让他刚因为扳倒赵凯而生出的那点热气,瞬间凉了大半。没了这张底牌,他拿什么去碰梁弘远?靠手里这几条破枪和抢来的金子?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梁弘远频繁宴请头面人物,包括陈老先生,这举动更是透着诡异。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密谋着什么。
林野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片浓雾里,看不清方向,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脚步声,不知道是友是敌。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靠着狠劲和运气蒙头乱撞了。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能站在阳光下,至少是半阴影里的身份。光躲在暗处当条毒蛇,咬一口就跑,成不了气候。
“咱们得有个明面上的幌子。”林野在租住的小院里,对强子和小顺说道,“不能老是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混着。赵凯为什么能成势?因为他有赌场,有妓馆,有码头的话事权,这些都是能摆在台面上说的‘生意’。”
“野哥,你的意思是……咱们也开个店?”小顺问道。
“不光开店。”林野目光深沉,“咱们得有个‘公司’,有个名号。就像以前的‘四海货栈’,虽然倒了,但至少名头还在一些人心里记着。”
他看向强子:“强子,你腿脚不方便,正好可以打理明面上的事。咱们用一部分金子,注册个商行,名字……还叫‘四海’。”
“还叫四海?”强子有些意外,“这名字……晦气吧?”
“晦气?”林野摇了摇头,“四海倒了,是因为我林野没本事,守不住。现在我要把这个名字重新立起来!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林野,又回来了!而且,是以一种他们想不到的方式回来的!”
他要借尸还魂。用“四海”这个承载了失败和屈辱的旧壳,装上新的、更凶狠的内核。
“商行主要经营什么?”小顺问到了关键。
林野早就想好了:“先从运输和土石方入手。码头现在乱,但货运不能停。咱们不去争那些大头,就接点零散的小活儿,或者别人不愿意接的麻烦活儿。土石方也是,修路、填沟,这些活儿脏累,利润薄,那些大人物看不上,正好适合咱们起步。”
他选择这些行业,是有深意的。运输能接触三教九流,信息灵通;土石方看似低端,却能接触到市政工程,甚至官面上的人。这都是积累人脉和资源的好渠道。
而且,这些行当不那么起眼,不容易引起梁弘远那种大人物的警惕。
“明面上,强子是老板,你心思细,能应付官府那些文书和场面上的事。”林野安排道,“小顺,你脑子活,跟着强子,学看账,学打交道。狗子还负责外面,打听消息,结交各路牛鬼蛇神。我……暂时不出面。”
他需要藏在幕后。让“四海商行”先以一种人畜无害、甚至有点落魄的形象出现,麻痹对手。
说干就干。强子和小顺开始跑官府,办理注册登记,租赁临街的门面。过程比想象的顺利,大概是塞了金子的缘故,那些小官吏并没有过多刁难,甚至没太在意“四海”这个有点敏感的名字。
当那块黑底金字、略显简陋的“四海商行”牌匾,挂在一个不算繁华的街口时,林野站在对面巷子的阴影里,看了很久。
牌匾崭新,却仿佛承载着过往所有的血与火。
名号是立起来了。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有了“名”,还需要“器”。这个“器”,就是实力,是能让别人不敢小觑,甚至畏惧的力量。
他知道,梁弘远,还有那位陈老先生,恐怕很快就会注意到这个“死而复生”的四海。
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