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透云层,城市在脚下铺开一片灯海。
舱门开启的瞬间,苏念星的手机“叮”地弹出一条金色推送——
【全国大学生油画大赛组委会】
尊敬的苏念星女士,您的作品《烟火里的初心》成功入围终评,将于七日后在市美术馆公开展出并进行最终评选。
她盯着屏幕,呼吸滞了半拍,直到夏晚星一个熊抱把她撞得踉跄。
“宝贝!全国终评啊!一步封神的机会!”
陆廷渊走在两人身后,黑色风衣衣角被夜风掀起。男人面上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却在经过垃圾桶时,顺手把刚喝空的咖啡罐捏成扭曲的一团——金属发出细碎的、几乎喜悦的哀鸣。
……
凌晨一点,陆氏总部顶灯还亮。
秦舟抱着一只深蓝色的皮匣进来,匣面烫印着一行低调的法语:L’étoile cachée——“隐藏的星”。
“陆总,画笔与颜料已按您要求连夜从巴黎空运,笔杆材质是北海鼬鼠尾毛,调色油里掺了极细的珍珠粉,在特定光线下会呈现星芒。”
陆廷渊“嗯”了一声,指尖在笔杆上抚过,像在抚摸谁的指骨。
“另外,”秦舟推了推眼镜,“白家今晚有人去了大赛组委会,走的是张教授的门路。”
男人动作一顿,眼底墨色翻涌。
“盯死。她敢伸手,就剁了那只手。”
……
翌日清晨,庄园三楼画室。
苏念星推门的一瞬,以为自己误闯了小型星河——
落地窗帘被风鼓起,阳光穿过纱幔,在地面投下细碎光斑。
画架旁,三十支全新画笔呈扇形排开,笔杆在光下闪出冷月般的银辉;颜料盒打开,宝石红、群青、祖母绿……色块像被切割的黄昏,静静躺在调色盘上,等她一声令下。
她拿起最中间那支0号笔,杆身刻着一行极小的字——
to my star.
落款:L.
心脏像被温热的指尖捏了一下,软得发疼。
窗外,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喷泉圆盘,车门打开,陆廷渊抬眼,目光穿过三层楼的高度,精准地与她相撞。
苏念星下意识把笔背到身后,嘴角却翘起一个怎么也压不下的弧度。
……
接下来五天,画室灯光几乎彻夜未熄。
苏念星在原有基础上做最后的层次调整——湖面涟漪要恰好容得下一颗坠落的星;岸边芦苇需弯出风的形状,却不能抢去天际线的呼吸。
陆廷渊没进去打扰,只在每天凌晨三点,让佣人把一杯热牛奶和一小碟草莓塔放在门口。
第二天清晨,杯沿会多一圈浅浅的唇印;草莓塔只剩垫底的可可酥,像某种心照不宣的暗号。
男人站在走廊尽头,透过半掩的门缝,看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影子时而踮脚,时而俯身,像一株执拗的藤蔓,沿着画布攀爬,一路开出不为人知的花。
他忽然觉得,自己三十年来按部就班的心脏,也悄悄长出了一枚侧芽。
……
第六日深夜,白家老宅。
白若曦把一张高分辨率照片推到张教授面前——照片里,是一幅与《烟火里的初心》九成相似的油画,署名却写着:李梦琪,时间戳显示比苏念星早提交三天。
“张叔,您只要让组委会‘意外’发现这份‘原稿’,剩下的舆论会自己发酵。”
女人声音轻软,指尖却捏着一支录音笔,红光闪烁。
张教授额角渗汗,白家当年资助他出国访学的黑账,足够让他身败名裂。
“……好,但只此一次。”
白若曦笑得温婉,起身时,裙摆扫过桌角,像一条无声吐信的蛇。
同一时刻,陆氏技术部。
秦舟敲下回车键,屏幕跳出一段音频波纹——
“……让苏念星的画作永远无法获奖……”
他推了推眼镜,给陆廷渊发出一条只有三个字的微信:
【鱼上钩。】
……
终评当日,市美术馆穹顶高悬,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地面铺出一片圣洁的“t”型光道。
苏念星一身雾蓝色西装裙,腰线收得极细,像一柄被绸布包裹的剑。
她怀里抱着被防紫外线布罩得严严实实的画框,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陆廷渊走在她左侧半步,替她挡开拥挤的媒体。
男人今天难得穿了休闲西装,领口的扣子却系到最上一颗,像把克制也穿在身上。
“别紧张。”他侧首,声音低到只有她能听见,“你的光,谁也遮不住。”
苏念星深吸一口气,点头。
然而——
当工作人员揭开防尘绳,把她作品挂上展示墙的一瞬,全场哗然。
金色铭牌上,赫然写着:
《烟火里的初心》作者:李梦琪
少女站在原地,血色从脸上急速抽离,耳膜嗡嗡作响,仿佛有人拿砂纸狠狠打磨她的神经。
她伸手去摸铭牌,指尖被金属锐角划破,血珠滚落,在“李梦琪”三个字上晕出一朵细小的、猩红的花。
闪光灯疯狂亮起,记者们嗅到血腥味般扑上来——
“苏小姐,请问您如何解释署名被换?”
“是否存在抄袭嫌疑?”
世界像被按下静音键,苏念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下一秒,一只手臂从背后环住她肩膀,带着她转身。
陆廷渊挡在她与镜头之间,掌心覆在她耳侧,隔绝掉所有嘈杂。
男人抬眼,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盯在不远处白若曦的脸上。
那一眼,像冰锥钉进蛇的七寸。
他低头,贴在她耳际,声音轻得像情人的呢喃,却裹挟着雷霆——
“别怕。”
“接下来,轮到他们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