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寅时,金陵城在薄雾中苏醒。长江水面上,三百余艘新式战舰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船首的破浪犁泛着冷冽的寒光。刘封身着玄色细鳞甲,未戴王冠,独自立于号楼船舰首。他伸手拂过船舷上凝结的露水,指尖在昨日试射弩箭留下的划痕处稍作停留。
王上,各营炊烟计数完毕。靖安司丞呈上绢报,实际用餐人数比在册多出八百余人,皆是昨夜自愿投军的江北子弟。刘封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江岸上正在整队的重步兵方阵——那些年轻的面孔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毅。
卯时正,三声震天炮响撕裂长空。水军都督丁奉疾步登临指挥台,赤色令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禀王上,水陆三军七万六千将士整备完毕,新型楼船四十七艘,艨艟战船二百八十艘,随时待命!
刘封接过陆逊奉上的犀角号角。这柄用交州象牙雕琢的号角,曾随他经历赤壁硝烟,此刻在朝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当低沉的号声沿江传开,沿岸三十里内的渔船都自发鸣锣相应,声浪如潮水般层层推进。
建安以来,九州崩裂六十余载!刘封的声音通过格物院设计的扩音铜管,清晰地回荡在江面上,曹氏篡汉于前,司马专权于后,中原百姓易子而食!他拔出佩剑指向北方,剑锋在晨曦中划出一道寒光,今我军械精良,粮秣充盈,当为天下苍生讨还太平!
庞宏适时展开《讨司马檄》。这篇用特制桑皮纸书写的檄文,竟能防水防蠹:司马懿狼顾狐疑,囚禁幼主;司马师鹰视狼步,荼毒百姓......当念到淮南稚子不识稻香,河洛老妪唯知树皮时,江面突然掠过成群白鹭,在舰阵上空盘旋不去。
后勤系统的精妙令魏军细作心惊。运粮船采用格物院最新的水密隔舱设计,即便中箭也能保持浮力;军粮则用烟熏醋渍法处理,配上特制的脱壳糙米,可保半年不腐。更令人称奇的是随军工匠营——每位匠人配备双马骡车,车上装着能够现场锻打箭簇的小型风箱炉。
辰时二刻,进攻序列正式展开。陆逊率领的西路军自江陵北上,目标是切断魏军南北联系;丁奉的水师主力则直扑合肥。临行前,刘封将半枚虎符交给陆逊:伯言记得建安二十年的约定否?待会师洛阳,当共饮黄河水。
江岸边的饯别场景暗藏玄机。甄若率领命妇们分发的平安符,内衬其实是用止血药草浸泡的棉布;大乔组织织造局赶制的军鞋,鞋底夹层藏着应急用的火绒硝石;刘玥派出的太学生则暗中记录将士遗言,确保忠烈之事永传后世。
巳时正,艨艟舰队开始渡江。新型楼船展现出惊人性能:利用可调节的硬帆系统,船队竟能逆风行驶,两侧的明轮击水如飞。对岸魏军斥候慌忙点燃烽火,那狼烟却被江风吹得七零八落——仿佛预示着北岸防线的命运。
最动人的一幕发生在午时。几位白发老卒划着小舟靠近旗舰,献上绣满签名的战旗:此乃当年长坂坡幸存的老兄弟们所绣,盼大王重振汉室!刘封展开战旗,发现角落用血丝绣着老兵赵大四字,当即下令将此旗升上主桅。
当舰队主力抵达北岸时,格物院设计的折叠浮桥已架设完毕。庞宏捧着刚到的军报近前:荆襄路军已克新野,缴获魏军新式弩机二百架。他顿了顿补充道,当地百姓自发担浆食以迎王师。
传令全军,刘封将佩剑插在滩头,未时三刻,兵发合肥!
夕阳西下时,江北瀚军大营飘起缕缕炊烟。炊事班正在分发加盐的粟米饭,忽然传来一阵苍凉的胡笳声——竟是归义营的鲜卑骑兵在吹奏草原古调。刘封巡营时驻足良久,对陆逊叹道:这曲调里有乡愁,有血勇,更有一个天下一家的梦想。
此刻的金陵王宫,甄若正在核对最后一批粮草调度册。当她看到江北流民自愿运粮的记录时,指尖在竹简上轻轻摩挲。更夫报晓的梆子声穿过重重宫墙,东方已现鱼肚白——一场决定华夏命运的大远征,正随着晨光拉开序幕。
而在洛阳嘉福殿,司马懿对着江淮急报冷笑:刘封小儿,终是沉不住气了。他转身时,案头烛火将迁都邺城的奏折映得一片血红。南北对峙的天平,即将在春汛来临前发生决定性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