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殿的蟠龙柱上凝结着夜露,曹叡裹着玄狐大氅坐在御榻,剧烈咳嗽声在空旷殿宇回荡。司马懿与曹真分立丹墀两侧,烛光将三人身影拉长投在九州舆图上,宛如三头争夺猎物的猛兽。
咳咳...幽州急报,鲜卑慕容部掠边,屠了三座屯堡。曹叡将染血绢帕攥入掌心,指尖点向舆图北疆,西线姜维又在武都增兵。诸位爱卿,朕该先折北虏之箭,还是西蜀之矛?
曹真抢先踏前一步,铁甲铿锵作响:陛下!刘封在江淮日日操练水师,才是心腹大患!臣请率精兵东进,联合青徐水师直捣建业!他猛然抽出佩剑劈向舆图长江段,剑锋在濡须口划出深痕:满宠前番小挫,乃因兵力不足。若得中原铁骑助阵,必能踏平江东!
司马懿无声拾起被震落的烛台,幽焰在他瞳孔中跳动:大将军勇武可嘉。然则我军若东进,并州空虚,鲜卑骑兵旬日可抵洛阳。他枯瘦的手指划过黄河,不如遣使结好慕容部,许以并北草场,令其牵制姜维。我军主力陈兵淮北,待寒冬江水浅涸时...
仲达又要龟缩防守!曹真冷笑打断,去年此时你也是这般说辞,如今刘封水师已能逆淮西进!他转身向曹叡单膝跪地:陛下!臣愿立军令状,三月内必取合肥!
年轻皇帝剧烈咳嗽起来,侍从慌忙递上药盏。氤氲热气中,曹叡望向司马懿:太尉方才说结好鲜卑...具体如何施行?
司马懿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慕容部大酋长嗜好中原瓷器,其子酷爱相马术。臣已备好越窑秘色瓷百件,大宛良驹十匹。他忽然压低声音:更许诺破瀚之后,许其部落盐铁专卖之权。
殿外忽传来急报声。当值黄门侍郎呈上密信时,曹真的脸色顿时铁青——信上报称瀚军新型楼船已出现在广陵水域,船身覆盖的牛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曹叡捏碎药盏,瓷片割破指尖:拟旨!命曹真即日整备兖豫兵马,开春东征!司马懿速遣使北上结盟鲜卑!
暗流在圣旨下达后汹涌奔腾。当夜司马府邸偏院,鲜卑使者捧着景德镇瓷瓶爱不释手,司马懿亲自斟酒:大酋长若愿出兵牵制姜维,将来陇右牧场尽归慕容部。他忽然将酒泼向窗外,看守夜更夫应声倒地:此人乃曹真眼线,算是本尉的诚意。
与此同时,曹真在军营怒斥副将:司马老贼竟想用胡虏掣肘于我!速派死士截杀鲜卑使团!他砸碎案几低吼:待本将军拿下合肥,看谁还敢妄议东西战略!
这场权力风暴的中心,曹叡正对铜镜擦拭嘴角血渍。镜中映出先帝曹操的佩剑,他忽然轻笑:父皇,若您在,会先折江东羽翼,还是断西蜀爪牙?剑穗流苏扫过舆图上二字,那里已被来自三个方向的箭头包围。
十月寒露时节,鲜卑骑兵果然出现在陇西边境,而曹真十万大军也开赴淮北。司马懿站在洛阳城头眺望东方,身后亲兵禀报:截获曹真给满宠密信,要求冬至前攻破濡须口。他捻碎手中枸杞:给慕容部加送二十车茶叶——要浸过巴豆的。
当第一场雪覆盖淮北平原时,这场由洛阳谋局引发的连锁反应,终于化作震天的战鼓声。而嘉德殿的九州舆图上,代表三方势力的檀木棋子在烛火摇曳中,正缓缓压向血色纵横的江淮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