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在前面的詹有为耳力极佳,很快就听到了身后丛林远处传来的鬼子叽里呱啦的叫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声音正在迅速逼近。他心头一紧,对身后已经跑得气喘吁吁、速度明显慢下来的苟兽医低喝道:“快点!鬼子追来了!”
现在的情况万分危急!后面追来的鬼子有五十来个,全副武装,而且有熟悉地形的安丘带路。一旦被这股鬼子撵上,形成合围,那可就真的插翅难逃了!就算他和苟兽医枪法如神、单兵战斗力再强,可现实是残酷的——他们兜里总共才四十多颗子弹,就算颗颗子弹都能命中目标,那也不够分的,更何况在丛林奔跑射击中,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跑,利用丛林复杂的地形,尽快甩掉追兵!
没多时,经验丰富的鬼子少尉通过地面上新鲜的脚印和折断的草茎,再次确认了詹有为和苟兽医逃跑的方向,他大声喊道:“那边!快追!”
然而,由于苟兽医年龄偏大,体力本就比不上年轻的詹有为,加上常年奔波,身体有些暗疾,此刻在崎岖湿滑的丛林山地中快速奔跑,更是有些力不从心,很快就落在了后面,与詹有为的距离逐渐拉开。詹有为心急如焚,但绝不可能抛下战友独自逃生,他不得不一次次放慢脚步,回头催促、等待苟兽医。也正因为这样的耽搁,身后鬼子嘈杂的追赶声和叫喊声越来越清晰,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很快,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子尖兵透过林木的缝隙,隐约看到了前方奔跑的人影。“在那里!”有鬼子用日语大喊。
紧接着,“砰!砰!砰!”几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子弹“嗖嗖”地打在詹有为和苟兽医身边的树干上,溅起一片片木屑,或者钻入他们脚边的泥土里。
“卧倒!”詹有为大喊一声,同时猛地将身旁的苟兽医扑倒在地,两人就势滚到一棵粗大的树干后面。詹有为认为,他们已经被鬼子发现了行踪,再一味逃跑必定成为鬼子的活靶子!只有还击,才能迟滞敌人的追击速度!
詹有为背靠着树干,深吸一口气,猛地探身,手中的勃朗宁瞬间射出子弹!
“啪!啪!啪!”
詹有为射击极其精准,即使使用的是手枪,在丛林视线受阻、目标移动的情况下,依旧展现了高超的射击技巧。一个短点射下去,追得最近的一个鬼子应声倒地,另外两个鬼子也被压制得赶紧趴下或者寻找掩体,这让后续跟上的鬼子兵心里发毛,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猛冲,追击速度不由得为之一滞。
“走!”趁着鬼子被压制住的短暂间隙,詹有为拉起苟兽医,继续向丛林深处亡命奔逃。
又拼命奔跑了十多分钟,詹有为发现身后的枪声和叫喊声虽然暂时稀疏了一些,但并未远去,敌人如同附骨之疽,紧紧咬着他们。而此时的苟兽医已经跑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脚步踉跄,完全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在支撑,再这么下去,他俩迟早会被体力充沛、人数占优的鬼子追上并包围。
詹有为一边跑,一边大脑飞速运转,考虑脱身之计。他左右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突然,他眼睛一亮,发现不远处有一处地面凹陷,像是一个被雨水冲刷或者野兽刨出的大坑,坑边长满了茂密的蕨类植物和灌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隐蔽所。
他赶紧跑过去蹲下查看,发现那个坑虽然不深,但足以藏下一人,而且洞口被垂下的藤蔓和宽大的蕨类叶片遮挡,只要人躲进去,如果不走近仔细拨开搜查,是很难发现的。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詹有为心中形成,他回头对已经快跑不动、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的苟兽医急促地说道:“苟兽医,快!躲进这里来!”
苟兽医闻言,连滚带爬地钻进坑里,蜷缩起身体。詹有为迅速抓起坑边那些早已干枯的落叶和断枝,飞快而又尽量自然地撒在坑口和苟兽医的身上,进行简单的伪装。
坑里的苟兽医透过枝叶缝隙,看到詹有为并没有躲进来的意思,焦急地低声问道:“连长,我躲起来,你咋办?”
詹有为一边继续手中的工作一边用语速极快且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来引开鬼子!你给老子藏好了,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出来!安全后你可自行撤回营地!”
苟兽医一听就急了:“可是……连长,这太危险了!你一个人……”
詹有为打断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没什么可是的!执行命令!我詹有为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在这帮小鬼子手里的!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伪装得差不多的土坑,毅然转身,朝着左侧更加茂密、地势也更复杂的森林方向发力狂奔而去。
很快,苟兽医就听到左侧远处传来了詹有为故意弄出的较大声响,以及“啪!啪!”两声清脆的手枪射击声——这显然纯粹就是为了吸引鬼子注意力,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往这边追”!
而紧接着,苟兽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听到鬼子用日语大声呼喊、下达命令的声音,杂乱的皮靴踩踏落叶枯枝的声音如同潮水般,纷纷从他藏身土坑的两侧掠过,朝着詹有为跑去的方向追了过去,果然没有任何一个鬼子注意到这个看似寻常的植被覆盖的土坑。
待鬼子的叫喊声和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丛林深处,四周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鸟鸣,苟兽医这才小心翼翼地拨开身上的伪装,从坑里探出头来,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他才艰难地爬出坑,望着詹有为引开鬼子那个方向茂密无边的丛林,眼中充满了担忧,他喃喃自语道,声音沙哑:“连长……你可一定要小心点啊!一定要活着回来!”
说完,苟兽医咬了咬牙,辨别了一下方向,忍着身体的酸痛和疲惫,转身朝着他们的那个营地方向,小心翼翼地摸索而去了。他知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全返回,保住有用之身,等待连长的消息,当然了,或者也是执行连长最后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