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鬼子距离苟兽医只有几米时,他眼睛一闭,心一横,左手拇指就要发力扯掉那最后的保险销,嘴巴里嚷嚷着最后的诀别与呐喊:“连长!我老苟先走一步啦!多杀几个鬼子给老子报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极其精准而冷静的步枪射击声,从鬼子侧后方大约三十米外的一个小土坡上响起!一个正端着步枪、手电筒光柱直直照着苟兽医藏身位置的鬼子兵,应声而倒,手电筒则直接掉进了草丛里。
这声枪响如同一个信号!
“砰!砰!砰!砰!” 紧接着,几乎是毫无间隙的四声枪响!每一枪都伴随着一个手持手电筒的鬼子兵的惨叫和倒地!枪声节奏稳定、冷静,带着一种死神点名般的无情!
是詹有为拍马赶到了!他拿着从尼克·刘易斯那里“借”来的、被鄙视为“烧火棍”的三八大盖,利用鬼子的手电光作为完美的指示靶,开始了令人胆寒的“点名”射击!他那句“是不是烧火棍,那得看是谁在用!”在此刻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砰砰砰砰!”又是一顿急速且精准的射击后,七八个手持电筒的鬼子兵瞬间变成了地上的尸体,原本交织的光网立刻出现了大片的黑暗缺口。
鬼子少尉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打懵了,他惊恐地发现,袭击者枪法极准,而且完全在暗处,自己这边举着手电筒简直就是活靶子!
“敌袭!侧面!快还击!把手电筒关掉!快关掉!”鬼子少尉声嘶力竭地吼道,自己也慌忙趴倒在地。
幸存的鬼子兵慌乱地关闭手电筒,朝着詹有为开枪的大概方向盲目地开枪还击。
“叭叭叭!哒哒哒!” 子弹胡乱地飞向詹有为所在的大致方位,但詹有为在开完几枪后早已敏捷地变换了位置。黑暗中,鬼子根本找不到他的准确位置,打出去的子弹大多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只是在徒劳地浪费弹药和暴露自己的慌乱。
苟兽医在听到第一声熟悉的、属于詹有为独有的冷静射击声时,几乎要喜极而泣!那绝望中骤然降临的希望,让他浑身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是连长!是连长来咯!”苟兽医激动地语无伦次。
听到鬼子混乱的叫喊和还击的枪声,苟兽医知道詹有为的袭击起到了效果。求生的本能和最后一丝力气让他艰难地爬起来,靠在那棵救命的树干上。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抓起怀里那最后一颗原本准备用于自尽的手雷,用牙齿咬住拉环,猛地一扯! “咔!” “小鬼子!请你吃好的!”他怒吼一声,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这颗代表着新生与复仇的手雷,朝着记忆中鬼子聚集最多、叫嚷最凶的方向扔了过去! “轰隆!” 手雷在黑暗中炸响,再次引来一片鬼子的鬼哭狼嚎。
在詹有为精准而致命的狙击下,鬼子兵伤亡惨重,那个鬼子少尉在黑暗中摸索着清点人数,惊恐地发现,连同被苟兽医手雷炸死的,身边能战斗的士兵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还能亮的手电筒就只剩下三只了!
“八格牙路!快撤退!快撤退”鬼子少尉此刻非常清楚,在敌暗我明,且对方拥有如此恐怖射手的情况下,再贸然进攻,无异于自杀。于是他无奈而又愤怒地下令撤退,并让一个腿脚利索的士兵立刻原路返回,去找大部队增援。他打定主意,要等调集足够多的兵力,再来彻底扫平这片林子,把那两个可恶的支那人碎尸万段!
詹有为躲在一块岩石后面,敏锐地察觉到鬼子的还击火力迅速减弱,并且开始向后移动,手电筒的光束也完全消失了。他知道,鬼子这是暂时撤退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詹有为不敢大意,仔细倾听了一会儿,确认鬼子确实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这才从隐蔽处站起身,朝着刚才苟兽医最后发出声音和扔出手雷的方向,压低声音喊道:“苟兽医!老苟!你在哪?还活着吗?吱个声!”
苟兽医正瘫坐在树下,紧紧捂住自己流血的肩膀,听到詹有为的呼喊,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带着哭腔,用沙哑的嗓子回应道:“连长!连长!我在这里!在这棵大树后面!我的脚踝扭了,肩膀也中了一枪……老子……老子差点就见不到你咯!”
詹有为循着声音,立刻快步冲了过去,借助稀疏的月光,很快就找到了背靠大树、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的苟兽医。他蹲下身,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迅速检查苟兽医的伤势。看到肿得老高的脚踝和还在渗血的肩膀,詹有为眉头紧锁,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和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
苟兽医二话不说,立刻从苟兽医破烂的医药包里抽出了一条绷带,动作麻利地给苟兽医肩膀上的伤口进行加压包扎,暂时止住血。
“忍着点!”詹有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包扎过程中,苟兽医看着詹有为额头的汗水和身上因为一路狂奔、战斗而沾满的尘土,尤其是想到詹有为为了救他,独自一人冒险杀回这鬼子重兵围困的险地,内心的感动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个平日里有点油滑、爱占点小便宜的老兵,此刻声音哽咽了:“连长……我……我老苟对不住你啊!”苟兽医带着浓重的川音,断断续续地说道,“都怪我……怪我无能……差点……差点就把你也连累咯!我真是个老废物!为了我这个没用的老家伙,你要是出了啥子事,我……我死了都没脸去见地下的兄弟们啊!”
詹有为正在用力系紧包扎的布条,听到苟兽医这番自责的话,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语气却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低声喝道:“少他妈的废话!”
詹有为包扎好肩膀,又查看了一下苟兽医肿起的脚踝,语气不容置疑道:“什么连累不连累!什么该不该!你苟兽医是我詹有为带出来的兵,就是我的弟兄!只要我詹有为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扔下任何一个弟兄独自逃命!今天换成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老子也一样会杀回来!” 他顿了顿,看着苟兽医湿润的眼睛,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斩钉截铁:“记住了!在我这儿,没有放弃战友这一说!老男人一个了别他娘的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的,留着力气,老子还得背你出去呢!”
詹有为的这番话,让苟兽医所有自责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只得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涌上来的泪水逼了回去,只剩下重重的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詹有为不再多言,他迅速把那支只剩下一发子弹的三八大盖背在身后,然后蹲下身,双手往后一揽,沉声道:“上来!抱紧了!鬼子只是暂时退了,增援马上就到,这里不能久留!”
苟兽医也不再矫情,用还能动的左手和那条好腿配合,艰难地趴上了詹有为宽阔而坚实的后背。詹有为深吸一口气,腰部发力,稳稳地站了起来,掂量了一下,确认苟兽医抓稳了,然后辨明方向,迈开大步,朝着与鬼子撤退方向相反、也与戴维斯等待位置相反的密林深处,迅速而又谨慎地撤离而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与茂密的丛林之中,只留下身后那片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战场,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鬼子增援部队逐渐靠近的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