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夕阳正斜斜地从窗缝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沈砚刚把玥玥的围巾送去技术科,回来时就看到陆时正趴在桌上翻陆明的日记,书页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桌上还放着杯没喝完的咖啡,早已凉透,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滴,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技术科说纤维比对要明天出结果,土壤检测得等后天。”沈砚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走到桌旁,目光扫过日记上的“保护辰”三个字——陆时已经把这一页折了角,旁边还贴了张便签,写着“2013年10月,陆明首次去福利院查账”。陆时抬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指了指日记:“我翻到他去福利院前的记录,写着‘院长眼神不对劲,资金流有问题’,但没说具体是哪笔钱。”
沈砚刚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本地。他顿了顿,划开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道压低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沈队,我是阿鬼。东西在市局门口的快递柜里,密码6824,别让人知道我来过。”
“阿鬼?”沈砚皱了皱眉——81章时阿鬼偷过向阳福利院的体罚记录,之后就没了消息,怎么会突然联系他?他刚要追问,电话已经被匆匆挂断,只剩下忙音。沈砚和陆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陆时立刻起身:“我去拿,你在这等着,小心有问题。”
二十分钟后,陆时抱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回来,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记,边缘却磨得有些毛糙,像是被人反复攥过。沈砚戴上手套,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旧地图,展开后能看到“向阳福利院区域图”几个褪色的毛笔字,纸张边缘还有几处撕裂的痕迹,用透明胶带粘补过。
“是福利院的旧地图。”陆时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地图上的线条——上面用黑色墨水标着福利院的主楼、食堂、宿舍,甚至连后院的水井都画得清清楚楚。最显眼的是右上角,“特殊宿舍”四个字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圈痕很深,像是反复描过,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叉号,旁边标注着“距老槐树50米”,字迹潦草,却能看清是用红色圆珠笔写的。
沈砚的指尖顿在“特殊宿舍”的红圈上。之前王婶提过,辰辰因为护着玥玥被关过这里,说是“小黑屋”,可福利院的档案里根本没记录这个宿舍的位置,没想到会在阿鬼送来的旧地图上找到。他拿过尺子,沿着老槐树的标记往特殊宿舍的方向量——不多不少,正好50米,两点之间能画出一条笔直的直线,像道无形的线,把两个本该无关的地方连在了一起。
“阿鬼怎么会有这个?”陆时疑惑地看着地图,指了指边缘的撕裂处,“这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你看,背面还有残留的装订孔。”沈砚翻过硬币大小的硬币,果然看到背面有三个细小的圆孔,孔周围还沾着点暗红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他上次偷体罚记录时,可能顺带拿了这个。”沈砚把地图铺平在桌上,“他不敢露面,说明怕被人报复——能让他这么怕的,要么是张野,要么是‘c’。”
陆时没说话,突然转身抓起桌上的日记,快速往后翻。书页被他翻得“哗啦”响,直到翻到最后几页的空白处,他才猛地停住,手指重重地按在纸上:“沈砚,你看这个!”
沈砚凑过去,目光瞬间被空白页上的线条吸引——那是一条用钢笔描的直线,一端画着个小小的槐树符号,另一端画着个方块,旁边写着“舍”字,和地图上老槐树到特殊宿舍的直线几乎一模一样。直线中间还画了个圆圈,圆圈里写着“埋的东西在中间”,字迹是陆明的,笔锋用力,甚至把纸都戳破了一点,能看出当时他写得有多急切。
“是陆明画的!”陆时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比对了一下日记上的直线和地图上的距离,连比例都几乎吻合,“他早就知道特殊宿舍和老槐树的位置,还知道中间埋了东西!”沈砚的指尖沿着那条直线慢慢划过,心里突然亮堂起来——之前张野警告他们“别挖了”,现在想来,张野怕的根本不是他们挖老槐树,而是挖这条直线的中间位置,怕他们找到陆明说的“埋的东西”。
“埋的会是什么?”沈砚抬头看向陆时,眼神里带着思索,“校医的用药记录?还是福利院的资金账本?”陆时摇了摇头,拿起日记翻到前面,指着其中一页:“他写过‘孩子身上有药味,院长说在补营养’,结合王婶说的‘特殊宿舍关孩子’,可能是控制孩子的药物——毕竟玥玥体内也有不明药物残留。”
沈砚点了点头,把地图和日记并放在一起,用红笔在直线中间画了个圈:“明天技术科出纤维结果后,我们去确认这个位置。”他顿了顿,想起阿鬼挂电话前的语气,又补充道,“阿鬼这次冒险送地图,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却不敢明说——他怕的人,说不定就是当年埋东西的人。”
陆时拿起地图,对着光看了看,突然发现红笔圈住的“特殊宿舍”旁边,还有个极淡的印记,像是用铅笔写了又擦掉的,仔细辨认能看出是个“c”字。“这里有个‘c’。”他指给沈砚看,“会不会是‘c’让埋的东西?”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之前铁盒里的字条写着“c让埋,别让辰知道”,现在地图上又出现“c”的印记,这个神秘的代号,似乎正一点点从暗处走出来,缠绕着福利院的每一个秘密——资金挪用、药物控制、玥玥的死,甚至林辰被资助,都可能和“c”有关。
“不管是不是,明天先去中间位置看看。”沈砚把地图折好,放进证物袋里,“对了,你联系下村里的老人,问问他们知不知道特殊宿舍的具体情况——王婶说她没进去过,或许有人见过里面的样子。”陆时点头,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早上在树林时,他留了村里老人的电话,当时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办公室里渐渐暗了下来,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把地图和日记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砚看着那条笔直的“槐-舍”线,突然想起张野那天挡在树林里的样子——他当时说“别挖了,当年的事不该再翻”,现在才明白,张野早就知道这条直线的存在,知道中间埋着能揭开一切的秘密。
“你说,林辰知道这个位置吗?”陆时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日记上的“埋的东西在中间”,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他当年在福利院,不可能不知道特殊宿舍,也去过老槐树,说不定……”
“有可能。”沈砚接过话头,目光落在地图上的红圈,“但他被资助走的时候,陆明还没查到底——或许他知道一部分,却不知道埋的是什么。”就像王婶说的,辰辰当年是“身不由己”,说不定他也被“c”蒙在鼓里,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老槐树和特殊宿舍中间,埋着和玥玥、和福利院黑幕有关的关键证据。
陆时没再说话,把日记小心地收进包里,又看了眼桌上的地图——那道红笔圈出的“特殊宿舍”,像是个醒目的警告,提醒着他们,十年前的小黑屋里,可能藏着比玥玥被关更可怕的事。而那条50米的直线中间,埋着的不仅是东西,更是能把所有线索串起来的钥匙。
“明天一早去村里,先问清楚特殊宿舍的情况,再去中间位置探查。”沈砚站起身,关掉台灯,办公室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玻璃,在地上投下一点微弱的光,“不管埋的是什么,我们都得挖出来——这是陆明想查的,也是玥玥该知道的。”
陆时点头,跟着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桌上的证物袋,地图的轮廓在黑暗中隐约可见,那道“槐-舍”直线,像是一道通往十年前的桥,而他们,即将踏上这座桥,去寻找被掩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