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班长看看宋清延,再看看闻熹。
这两个人,应该不算熟吧,这么默契是怎么回事?
宋清延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哪怕胡班长都要盯出一个洞来,脸上的表情都没一点变化。
“闻熹同志,至于交换的副食品,上次宋营长给你换的大米,不知道你还要……”
胡班长喋喋不休地说着,闻熹却抓住了里头的关键内容。
大米是宋清延要求换的。
因为什么?
闻熹看向宋清延,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米饭?
察觉到闻熹的目光,宋清延轻咳一声,晒得发黑的脸浮上一层不易察觉的红。
“你看看,需不需要换些别的?”
“入冬以后,兵团后勤的运输队往返的次数也会降低。”
“如果你有别的要求,早一点提出来。”宋清延耐心地解释。
闻熹摇摇头,“谢谢,还是换大米和食用油。”
胡班长点点头,眼看闻熹要走,连忙转回灶台,看了半天,抓了一个最顺手的铝饭盒,装了满满大半盒炸里脊。
胡班长看来看去觉得不过瘾,又往上面铺了两张烙饼,终于是把最后一点缝隙塞满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扣上饭盒。
“给你,闻熹同志,带回去尝尝,刚出锅的。”
胡班长笑着说。
闻熹一怔,下意识看向宋清延,用眼神询问对方,我可以拿吗?
这可是兵团食堂的食物。
宋清延眉头微蹙,却不是冲着闻熹。
“收下吧,这是对你的感谢。”宋清延温声说着。
只是,这个饭盒……似乎是自己的吧。
宋清延无奈地看着闻熹把饭盒放进书包里,这才和胡班长道谢离开。
走到兵团门口,宋清延对闻熹说,“你稍微等我一下。”
闻熹不明所以,点点头,看着宋清延跟卫兵说了几句,指了指闻熹。
卫兵扫了一眼,点点头,宋清延走了过来。
“走吧,我送你回家。”宋清延好脾气地看着闻熹。
闻熹愣住了。
她没想到和宋清延之间说开以后,对方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反而比之前更加主动。
两人沿着刚铺好的水泥路慢慢朝生产大队走着,路上宋清延问,“你和闻叔叔,今年回宁市过年吗?”
闻熹摇头,“我们才来多久,就不回去了。”
“再说,就我和我爸两个人,我们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宁市那栋房子,不过就是个空壳而已。”闻熹淡淡地说着。
她不由自主想到母亲和闻然,按时间算,闻然也差不多该写信跟父亲求援了。
如果她写的信能从王家寄出来的话。
大半年的时间,足够让闻然看清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掉进王家那个虎狼窝里,陈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别说庇佑闻然一星半点。
这一点,前世的闻熹有切身的体会。
当闻然再也忍受不了王家上下非人的虐待,最后能想到的人,只有父亲闻裕昌。
“宋营长呢?”
“也不回去过年吗?”闻熹转移了话题。
宋清延淡淡地笑了,“不回去。”
“自从来了肃州,好几年没回去了。”
“之前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临时请假。”
宋清延语焉不详,闻熹却听懂了省略的不忿。
因为婚约的事。
宋清延看出闻熹脸色不太好,担心自己没说清楚,又像之前那样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连忙出声解释。
“不是因为两家婚约的事。”
“那段时间,兵团刚把驻地建好,生产任务、治沙任务堆积如山,我还没厘清头绪,就收到家里的电报,说母亲病了,让我请假回家。”
闻熹挑眉。
她完全没想到宋清延之前请假是因为这件事。
“那会儿我们营都忙得脚不沾地,请假是迫不得已。”
“所以……”宋清延顿了顿,语气渐渐变得郑重起来。
闻熹跟着停下脚步,看着宋清延,等着这个向来冷峻的男人接下来的话。
“我并不是因为不想和你结婚才提前离开。”
虽然当时确有取消婚约的想法,但不是针对闻熹,而是针对这门婚约本身。
“是因为兵团真的有事?”闻熹接上了后半句。
宋清延愕然,怔愣了一秒钟,点了点头。
又是那种无言的默契。
在那个避雨的夜晚,宋清延和闻熹重逢的时候,宋清延就有这种奇怪的感受。
两人之前明明没有太多的接触,闻熹也不是个聒噪话多的女同志。
但偏偏想要说话的时候,往往都是一个人开了头,另一个人就能心领神会地接上下半句。
遇到事情,一个人刚起身,另一个人就知道在那里搭把手。
宋清延活了二十八年,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和自己如此合拍的女同志。
闻熹的存在,颠覆了他十几年以来对女同志的认知。
原来真有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你忍不住想靠近。
不管宋清延是多么不善言辞,金口难开的人,面对闻熹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说一句,再说一句。
一条送闻熹回家的小路,走了十来分钟,宋清延却觉得短暂得仿佛呼吸之间。
“汪汪!”
一阵欢快的叫声传来。
闻熹笑着弯下身子,站在家门口的八块飞快地冲了过来。
尾巴快速摆动如同螺旋桨,八块奔到闻熹身前,兴奋得上蹿下跳。
宋清延都怀疑,要是狗会说话,这会儿估计就该和闻熹说,我想死你了。
宋清延叹了口气。
人什么时候才能像动物这样,活得直白肆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呢?
闻裕昌听到八块的叫声,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熹熹,你回来了。”闻裕昌满面笑容。
他看到站在女儿身后,沉默高大如守护神的宋清延,打了个招呼,“宋营长,谢谢你特意送闻熹回来。”
宋清延摆摆手,“举手之劳。”
“宋营长,谢谢你。”闻熹牵着八块,冲宋清延微微一笑。
宋清延的心跳,突然就乱了一拍。
闻熹的笑容很美,脸蛋如同天上的太阳一样明媚。
她对宋清延挥手告别,转身笑着和闻裕昌说着什么。
宋清延只觉得心在喉咙口往上跳,血液流得很快。
一些莫名的情绪快要压抑不住了。
寒风袭来,要入冬了。
宋清延却觉得温暖如春天。
没有比这更暖和的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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