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来得突然而毫无预兆。
早餐后不久，温念念正蜷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对着冰冷的墙壁发呆，苏婉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名捧着个长条金属盒子的亲卫。
“念念，”苏婉的表情有些微妙，像是混合着无奈和一丝极淡的欣慰，“城主吩咐，让你准备一下，稍后去内堡的小训练场。”
“训练场？”温念念茫然地抬起头，心里咯噔一下，“去…去那里做什么？”那种地方，一听就充满了汗味、钢铁和暴力，与她格格不入。
苏婉示意亲卫打开盒子。里面衬着深色的绒布，躺着一把造型简洁、线条流畅、却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匕首。匕首不长，更适合随身携带，刃口看起来异常锋利，手柄处缠着防滑的皮质，尾端还镶嵌着一小块暗淡的、似乎能微微吸收光线的烬铁矿。
“城主说…”苏婉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你需要学习一些最基本的自保能力。从今天开始，他会亲自教你如何使用它。”
温念念看着那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匕首，吓得小脸一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我…我不行的…我拿不动…我会伤到自己的…”
让她去碰这种可怕的凶器？还要那个可怕的男人亲自来教？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她就觉得呼吸困难。
“这是城主的命令。”苏婉的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她拿起那柄匕首，入手比看起来沉得多，“拿着，试试看。城主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而且…”她看着温念念惊恐的眼睛，轻声道，“学会一点总没坏处，万一…万一再遇到上次那种情况呢？”
上次被掠食者破门而入的恐怖记忆瞬间回笼，温念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看着那柄匕首，又看看苏婉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颤抖着伸出手，极其小心地、用指尖捏住了匕首的柄。
好沉！而且好冰！
她几乎拿不稳，匕首在她手里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可能掉下去伤到她的脚。
苏婉叹了口气：“走吧，别让城主等久了。”
内堡的小训练场与其说是场地，不如说是一个加固过的宽敞地下室。地面铺着粗糙的砂石，墙壁是加固过的金属板，上面布满了各种武器劈砍和能量灼烧留下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汗味、金属味和一种类似硝烟的气息。
封碣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换了一身更便于活动的黑色训练服，勾勒出精悍挺拔的身形。没有穿外套，手臂和胸口的肌肉线条清晰流畅，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他正背对着门口，似乎在检查墙上的某处痕迹，听到脚步声，也没有立刻回头。
温念念抱着那个沉重的金属盒子，像抱着一个烫手山芋，一步一挪地走进来，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苏婉在她身后轻轻推了她一下，然后便行礼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沉重的金属门合拢的声音，让温念念的心脏猛地一缩。
封碣终于转过身。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冰冷，直接落在她和她怀里的盒子上，没有任何寒暄和废话，言简意赅地命令：“打开。拿出来。”
温念念手忙脚乱地打开盒子，笨拙地想拿出那把匕首，却因为紧张，手指打滑，匕首哐当一声掉回了盒子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封碣的眉头瞬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
温念念吓得差点把盒子都扔了，连忙道歉：“对、对不起！我…”
“拿出来。”封碣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冷了几分。
温念念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屏住呼吸，才再次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拿了出来，双手捧着，像捧着一件极其危险的易碎品。
“握紧。”封碣看着她那软绵绵、毫无力道的姿势，命令道。
温念念努力想握紧，但匕首对手来说太重太粗，她的手又小又没力气，只能勉强握住，指尖都在发白颤抖。
“不是这样。”封碣显然极其不满意。他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逼近。
温念念吓得下意识就想后退。
“别动。”封碣冷声制止。他伸出手，似乎想直接纠正她的动作，但看着她那副吓得快要晕过去、连匕首都拿不稳的样子，动作顿了一下。
他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绕到了她的身后。
然后，在温念念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一具高大、温热、却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身体，从后面贴近了她！
他的胸膛几乎贴上了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坚硬的肌肉线条和传来的灼人体温。他的一只手从她身侧绕过，覆盖住了她握着匕首的、冰冷颤抖的小手，另一只手则扶住了她的另一侧肩膀，用以固定她的姿势。
整个人，仿佛被他从身后，完全圈进了怀里！
“！！！”温念念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脸颊、耳朵、脖颈瞬间红得像是要烧起来！
他他他…他在干什么？！
那浓烈的、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混合着极淡的汗味，如同最强烈的信息素，从四面八方将她紧紧包裹，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她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和那强健有力的心跳！
她的身体彻底僵住了，呼吸停滞，连颤抖都忘记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鼓，声音大得她怀疑他都能听见！
“手腕绷直。手指这样扣住这里，这里…发力点不对。”封碣冰冷而毫无波澜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甚至吹拂到了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战栗。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两人此刻姿势的暧昧和惊人，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纠正她握匕首的姿势上，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强制性地调整着她每一根手指的位置，用力道逼迫她握紧那沉重的凶器。
他的手掌粗糙而有力，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摩擦着她细嫩的手背皮肤，带来一种混合着微痛和奇异触感的刺激。
温念念全身的感知都混乱了。恐惧、羞窘、无措、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从未有过的悸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软倒下去，全靠他圈住她的手臂和身体支撑着。
她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在尖叫着感受着身后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性躯体。
“听明白没有？”他似乎讲解完了要点，没听到回应，语气带上一丝不耐，低头又问了一句。
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尖。
温念念猛地一颤，从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明…明白了…”其实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
封碣显然不信。但他没再重复，而是直接进入了下一步：“现在，向前刺。用腰力，不是用手臂。像这样——”
他说着，覆盖着她的手，带着她猛地向前做了一个标准而凌厉的直刺动作！
“啊！”温念念被他带着向前踉跄了一步，惊呼出声。那动作带着一股她无法抗衡的力量和速度，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操纵的木偶。
“力量太散！重心不对！”他立刻批评，语气严厉得像是在训斥最笨拙的新兵，“再来！”
他再次带着她的手，向后收回，然后又一次猛地刺出！
一次，两次，三次…
他教得极其“严格”和“高效”，完全把她当成了需要尽快塑造成型的武器，而不是一个娇弱无力、从未接触过这些的女孩。
温念念被他摆布得晕头转向，手臂酸软，气喘吁吁，脸颊红得不像话，眼里都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她只觉得被他碰到的地方都像着了火，脑子里一团浆糊。
然而，渐渐地…
封碣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极度不适和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她的颤抖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更是因为体力不支和过度羞窘。
他的动作，在无数次重复和纠正中，不知不觉地放缓了一些。
覆盖着她手背的大手，力道似乎收敛了几分，不再是完全强制性的操控，而是带上了一点引导的意味。
那冰冷的、充满不耐的讲解声，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语速稍微放慢了一点，甚至在她某个动作稍微做对一点点的时候，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批评。
他扶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原本只是固定作用，此刻似乎也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她能更省力地站稳。
这种细微的变化，沉浸在混乱中的温念念起初并未察觉。
直到一次练习间隙，她累得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有一缕碎发黏在了颊边。她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拨开，却忘了手还被握着，动作笨拙地扯了一下。
封碣的动作停住了。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她汗湿的小脸、绯红的颊边和那缕不听话的头发上。
他的眉头依旧蹙着，但眼神里那冰封的不耐，似乎融化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缝隙。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帮她拂开头发。
只是握着她的手，不再急着进行下一次练习，而是让她就着这个姿势，稍微休息了几秒钟。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尴尬和暧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耐心。
温念念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怯生生地、极快地抬眼瞟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男人下颌。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唇线似乎…没有那么锋利了？
他…是在照顾她的体力吗？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涟漪。
“……还得练。”
最终，他松开了她的手，向后退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冰冷的空气瞬间重新涌入，带走了那份灼人的体温和气息。
温念念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倒在地。
就在她摇晃着要摔倒时——
一只大手及时地、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依旧不小，捏得她有点疼，却有效地阻止了她瘫倒的趋势。
只是短暂的一扶，在她站稳后便立刻松开了。
封碣看都没看她那副狼狈的样子，转身走到武器架旁，拿起一块布擦拭着自己并不脏的手，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和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评价：
“太弱了。”
温念念抱着自己发麻酸软的手臂，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心跳依旧失序。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羞窘、疲惫，还有一丝…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其细微的失落。
训练似乎结束了。
她看着掉落在砂石地上的那柄匕首，阳光下，它依旧闪烁着冰冷危险的光泽。
而她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粗糙的触感和那灼人的温度。
以及…那短暂却真实的、被圈进他怀里时，令人心悸的、混合着恐惧与异样安全的复杂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