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看着眼前这个，在照片上见过无数次的，硅谷的传奇人物特里普霍金斯。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要憔悴得多，头发花白，神情疲惫。
何维握住了他的手，微笑着说：“您好，霍金斯先生，我曾经是《英雄无敌III》的一名忠实玩家。”
“有些事，必须亲自来。”何维松开手，他的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张《魔法门之英雄无敌III》的巨幅海报上。
他走到海报前，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拂过海报上，那个背生双翼的大天使，那件由像素构成的盔甲。
“我曾经，”何维开口了，声音很轻，像在和自己说话，“在人生最黑暗，最潦倒的时候，躲在一个没有名字的，廉价的黑网吧里。外面是冰冷的雨，和看不到未来的绝望。而唯一能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屏幕上，那个每周都能稳定地产出七个，背生双翼的大天使。”
他的这番话，与任何商业谈判都毫不相干。
它更像一个普通玩家，在深夜的游戏论坛里，写下的一段，充满了个人情感的独白。
霍金斯彻底愣住了。
他无法理解，一个执掌着万亿资金的男人，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今天来，不是以一个投资人的身份，霍金斯先生。”何维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之前那些收购案中的冷酷算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等的真诚。
“我是以一个忠实玩家的身份而来。”
“我听说了3do的困境。”何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我知道，你们可能撑不下去了。而当一家公司撑不下去的时候，它所创造的那些美好的东西，就会像沙滩上的城堡，被资本的潮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所以，我来，是想买一些东西。或者说，是想守护一些东西，守护一些曾经给过我温暖的东西。”
“我想要，New world puting工作室，以及它所拥有的《魔法门》和《英雄无敌》的全部知识产权。”何维说道，“我不想看到，这些曾经带给无数人快乐和慰藉的记忆，最终会躺在某个债权银行的保险柜里，被当成一堆毫无价值的数字资产，慢慢腐烂。”
“我希望，它们能继续活下去。”
这番话像一股暖流，注入了霍金斯差点绝望的心。
霍金斯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有些湿润了。
“何先生，”霍金斯的身体，不再紧绷，他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您知道吗？您是这半年来，第一个走进这间办公室，和我谈论‘游戏’，而不是‘债务’的人。”
“我很感谢您。真的。”他说道，“但是恐怕，您找错人了。”
“什么意思？”何维好奇地问。
“‘英雄无敌’的灵魂，不在这里。它从来都不属于我，特里普·霍金斯。”霍金斯指了指办公室的另一扇门，“它属于另一个人。一个真正的天才，一个创造了整个恩洛斯大陆的国王。”
“而我，”霍金斯的语气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愧疚，“我只是那个，为了支撑自己那个该死的3do游戏机平台，而不断透支这位国王的才华，逼迫他在不可能的时间里，去完成一个又一个续作，最终毁掉了他，我是个失败的发行商。”
“如果您真的，是作为一个‘玩家’而来，”霍金斯看着何维，眼神里充满了真诚，“那么，您应该去见的，不是我。而是他。”
“请稍等。”
霍金斯说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他带着另一个人，走了回来。
那个人比霍金斯年轻得多，也更疲惫。
他穿着一件印着《魔法门VI》logo的旧t恤，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眼神里充满了固执与倦怠。
他是乔·万·坎赫姆。
“乔，”霍金斯的声音，带着有些谦卑的语气，“这位是何维先生。他是《英雄无敌》的忠实玩家。”
何维看着眼前这个，创造了自己上辈子“精神避难所”的男人。
他走到坎赫姆的面前，伸出了手。
“坎赫姆先生，”何维微笑着说道，“终于见到你了。我个人认为，《英雄无敌II：延续的战争》里的‘女巫’族，在后期成长性上，其实要比‘骑士’族更强。”
坎赫姆彻底僵住了，他知道何维是谁，也知道何维深不可测的实力。
但此时此地，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商业帝王，而是一个资深玩家。
“你知道的很详细。”坎赫姆惊讶地说。
“我知道的还有很多。‘连锁闪电’配合‘高级智慧术’，加上‘气系魔法专精’，只要英雄的‘力量’属性足够高，”何维的语速飞快，眼中闪烁着一个资深玩家才有的光芒，“理论上，可以在三个回合内，清掉任何数量的七级以下生物。这一点，就算是后期攒出了大天使的骑士，也做不到。”
这番充满了深度游戏理解和技术细节的分析，像一句秘密的咒语，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坎赫姆那张总是充满了倦怠的脸上，露出了属于创作者的遇到知音的笑容。
“你也这么认为？”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当然。”何维点了点头。
然后，他的话锋一转，目光落到了坎赫姆身后，那张贴着《英雄无敌IV》海报的墙上。
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所以，我无法理解。”何维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惋惜和气愤，“一个能设计出《英雄无敌II》和《英雄无敌III》那样，完美平衡系统的人，怎么会做出一个，让英雄亲自下场战斗，取消了兵种升级，甚至把泰坦和大天使放在同一个城镇里的《英雄无敌IV》？”
这番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直地插进了坎赫姆的心脏。
坎赫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我没有办法，3do的财务状况，还有市场的压力，让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打磨平衡。”
“所以，你们放弃了它，放弃了英雄无敌的灵魂？”何维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了失望和愤怒。
坎赫姆沉默了，他无法反驳。
“现在，我给你一个，把它重新‘捡’回来的机会。”何维的声音，重新变得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New world puting工作室，从今天起，将从3do剥离。它将成为，红旗娱乐旗下，一个全完全独立的工作室。”
“我将给你和你的团队，一份注资合同，足以让你们在加州任何一个地方，买下一栋带游泳池的房子，并且在未来二十年里，都不需要再为任何账单发愁。”
“我不要你们考虑市场，不要你们考虑财报，不要你们考虑任何与英雄无敌无关的东西。”
“我要你们，像艺术家一样，用我们【盘古】系列最强大的图形引擎，用我们高性能的‘青苹果’电脑，去把《英雄无敌III》的精神续作，重新带回到这个世界上。”
“我希望下一次，我在恩洛斯大陆上，看到凯瑟琳皇后的时候，她的盔甲上，每一片甲叶的反光，都是通过实时光线追踪计算出来的。”
何维看着坎赫姆那张极度狂喜而扭曲的脸，再次伸出了手。
“乔，”他说道，“把那个属于你的，创造了整个恩洛斯大陆的权杖。”
“重新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