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的柔和光丝,汇聚着程一鸣的愧疚与期盼、苏雨晴的理智与引导、林晚秋的生机与温暖、叶清雪的守护与决绝,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渗入陈雪和周雯那被绝情蛊冰封的识海。
那是一片怎样的景象?
陈雪的识海,原本应是律令银光闪耀、秩序井然之地,此刻却被一层混沌灰色的坚冰覆盖,冰层之下,隐约可见银光如同被困的游鱼,徒劳地冲撞着。
冰冷、死寂,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有绝对的“静止”。
周雯的识海则更像是一个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庞大计算中枢,无数代表卦象、推演结果的数据流凝固在半空,如同冰封的瀑布,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与逻辑,只剩下空洞的“结构”。
当那蕴含着众人心意与情蛊本源的光丝触及这冰封的世界时,异变发生了。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探入冰水,光丝与灰色冰层接触的地方,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升腾起缕缕雾气。
那坚冰并未立刻融化,但其绝对的“死寂”却被打破了!
在陈雪的识海中,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粉色光点,如同星火,在冰层深处倔强地亮起。
那是被绝情蛊强行压制、却并未完全熄灭的,属于陈雪自身的情感核心——对正义的坚守,对同伴的信任,还有那深藏心底、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明了的一丝情愫。
“呃……”
外界,陈雪那如同人偶般僵硬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她那空洞的银色瞳孔深处,一点微弱的银芒挣扎着,试图驱散笼罩其上的灰翳。
被程一鸣握住的手,指尖传来一丝几乎无法感知的冰凉触动。
“有反应!”
林晚秋惊喜地低呼,更加卖力地催动药神灵力,将那充满生机的暖意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在周雯的识海中,情况则更为奇特。
那七彩光丝并未强行融化冰封的数据流,而是如同最精妙的解码器,开始梳理那些被冻结、扭曲的卦象和信息。
情蛊之力中蕴含的“感性”与“联结”,与周雯那极度“理性”的思维模式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一些被归寂之力污染、得出错误结论的推演链条,在这感性的浸润下,开始自我审视、纠错。
“变量……重新定义……情感参数……加入计算……”
周雯的嘴唇微不可查地翕动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呓语。
她那停滞的天机算盘虚影,边缘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七彩流光,盘珠极其缓慢地、发出艰涩的“咔哒”声,转动了一格。
“周雯也在恢复!”
苏雨晴紧握着她另一只手,记录者的力量小心地包裹着那些开始重新流动的信息流,防止它们再次紊乱。
程一鸣心中激动,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绝情蛊的反噬和归寂之力的残余影响依旧强大。
他必须更加精准地控制力量的输入,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既要提供足够的“热量”融化坚冰,又要避免“温度”过高,伤及她们根本。
他左臂的青莲缓缓旋转,莲心处那混沌与归寂平衡的力量被细致地剥离出来,混沌之力负责滋养、修复她们受损的神魂本源,而归寂之力则被巧妙地用来“抵消”绝情蛊中那部分过于霸道的“封印”特性。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过程。
程一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
刚刚突破的境界尚未完全稳固,此刻又进行如此精微的操作,对他的负担极大。
叶清雪看出了他的吃力,轩辕剑意不再仅仅是引导情蛊之力,更分出一缕煌煌圣道之气,如同最坚韧的支架,稳固着程一鸣有些摇曳的心神和力量。
“坚持住。”
她清冷的声音此刻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
时间一点点流逝。
陈雪识海中的银色光芒越来越盛,那混沌灰色的冰层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她身体的颤抖变得更加明显,甚至发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
周雯识海中冻结的数据流也开始加速消融、重组,她那空洞的眼神中,逐渐有了一丝焦距,虽然依旧茫然,但不再是彻底的虚无。
终于——
“咔嚓!”
仿佛冰河开裂的脆响,在众人心神中回荡!
陈雪猛地睁大了眼睛!那双银色的瞳孔中,灰翳尽褪,虽然还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和虚弱,但那熟悉的、坚毅而清澈的光芒,重新闪耀起来!
她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一场无尽的噩梦中挣脱,目光扫过程一鸣、苏雨晴、林晚秋、叶清雪,最终定格在程一鸣那布满汗珠、带着紧张与期盼的脸上。
“一鸣……大家……我……”她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另一边,周雯也彻底清醒过来。
她眨了眨眼,天机算盘虚影在身前稳定下来,虽然光芒不如全盛时期,但已然恢复了运转。
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习惯性动作),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睿智,只是深处多了一抹心有余悸的后怕。
“归寂之力扭曲了我的推演基础,引导我得出了完全错误的结论。”她迅速分析着之前的情况,语气带着自责,“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看到两人终于恢复神智,虽然气息虚弱,但眼神清明,众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太好了!你们终于醒了!”
林晚秋喜极而泣,紧紧抱住了陈雪。
苏雨晴也长舒一口气,记录画卷上关于两人的部分重新变得清晰、稳定。
叶清雪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轩辕剑意收敛,默默地守护在一旁。
程一鸣看着相拥的众人,看着陈雪和周雯那重新焕发生机的面容,心中那块最大的石头终于放下。
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但他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一次,他们再次一起,度过了危机。
然而,就在这温馨与庆幸的氛围刚刚升起之时——
“嗡……”
那一直沉寂的青铜巨门,仿佛感应到了内部某种平衡被打破,或者是因为归寂化身的彻底消失,门扉之上,那些黯淡的纹路,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
但这一次,不再是灰败的死寂之光,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奥秘的……混沌色彩!
一股远比归寂之力更加宏大、更加难以理解的吸力,猛地从门内传来!
目标,并非程一鸣,也非其他人,而是……刚刚苏醒、神魂尚且虚弱的陈雪和周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