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的意识如同沉在万丈海底的顽石,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无处不在的沉重感拖拽回去。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一种…奇异的…脉动。
那脉动并非来自心脏,而是源于左臂深处,源于那几根被青石强行“熔炼”的地脉钉所在之处。
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种岩石摩擦般的艰涩感,沉重而滞缓,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仿佛他破碎的左臂骨头里,被硬生生塞进了一条沉睡的山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芒刺破了粘稠的黑暗。道一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晃动,许久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带着水痕的岩石洞顶。
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泥土、苔藓和淡淡血腥混合的气味。
身下是厚厚一层干燥的枯草,身上盖着一件带着皂角味的粗布外衫——是阿秀的。
记忆的碎片如同退潮后露出的礁石,尖锐而冰冷:鹰嘴岩的绝望、灰衣杀手毒爪的腥风、灰袍人冰冷的算计、青石爆发出的吞噬一切的可怖青光、还有左臂骨头深处传来的、仿佛被无形刻刀重塑的剧痛…最后,是那将他彻底吞没的青色光茧…
“呃…”道一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呻吟,试图转动僵硬的脖颈。
“道一哥!你醒了?”一个带着巨大惊喜和浓浓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阿秀。
她立刻扑到草铺边,红肿的双眼紧紧盯着道一的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你…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以为…”
道一艰难地扯动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却牵扯到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左臂,那沉重的脉动感伴随着阵阵酸胀麻痒,异常清晰。
“这…是哪儿?”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鹰嘴崖下的山洞!”阿秀急忙用袖子抹去眼泪,解释道。
“就是铁匠叔说的地方!你…你被那青光包住以后,那穿灰衣服的老头对着光茧看了好久,最后…最后他好像叹了口气,说‘造化弄人,石心初成,望你好自为之’,然后…然后他就走了!我和虎子哥才敢把你拖进来…”
王虎也凑了过来,他脸色依旧苍白,胸口缠着布条,显然也受了内伤,但精神尚可。
“道一,你感觉咋样?你那条胳膊…”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道一暴露在外的左臂。
道一也低头看去。
左臂上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此刻竟已收口结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青色,如同风化的岩石。
皮肤下的肌肉线条似乎比以前更加虬结分明,透着一股岩石般的坚韧感。
最奇异的,是那几根原本钉入骨缝、闪烁着土黄光芒的地脉钉——此刻它们竟完全“消失”了!
不是被拔出,而是仿佛彻底融入了臂骨之中,只在皮肉下留下几道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石纹般的暗金色脉络,此刻正随着他左臂深处那沉重的脉动,极其微弱地闪烁着。
道一尝试着动了一下左手手指。指尖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感,仿佛五指不是血肉,而是五根沉重的石笋。
但…能动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失控的爆冲,而是受他意念控制的、极其缓慢的蜷缩!
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沉甸甸地蕴藏在这条曾濒临废掉的臂膀之中!这就是灰袍人所说的“石心”?这就是青石“噬源”后留在他体内的东西?
“虎子哥…你伤怎么样?”道一暂时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看向王虎。
“死不了!”王虎拍了拍胸脯,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那老东西弹了一下手指,跟被牛撞了似的,躺了半宿才缓过气。阿秀妹子厉害,在洞里找到些止血草,嚼碎了给我敷上了。”他指了指自己胸口。
“洞里…有草药?”道一心中微动。
“嗯!”阿秀点头,指向山洞深处一个稍干燥的角落,“那边石缝里,长着几株‘石见穿’,还有‘滴水珠’,都是止血化瘀的好药!就是…长得有点蔫,年份也不够…”
道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天光,隐约能看到石缝里几株叶片发黄、植株矮小的草药,在阴暗中顽强地生长着。
就在这时,道一左手心那枚沉寂的青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隐晦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流入道一的脑海——并非清晰的语言,而是一种关于“大地”、“生长”、“滋养”的模糊感知。
这感知,自然而然地牵引着他左臂深处那股沉重脉动的力量。
鬼使神差地,道一右手撑地,挣扎着想坐起来去看那些草药。
动作牵动了左臂,一股难以控制的滞涩和沉重感传来,身体失去平衡,左掌下意识地重重按在了身下的枯草和泥地上!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
就在道一左掌按落的瞬间,异变陡生!
以他掌心为中心,方圆尺许内的泥地,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向下塌陷了寸许!塌陷的边缘整齐得如同刀切!更诡异的是,塌陷处的泥土颜色瞬间变得深褐湿润,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缩、凝实!
而道一左掌落点处,几根枯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枯黄,根部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绿意!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道一自己都愣住了!他只是下意识地想撑地起身,这…这是怎么回事?
“道…道一哥!地…地陷了?”阿秀离得最近,看得最真切,小嘴微张,满脸的不可思议。那整齐的塌陷和瞬间变化的土质,绝非自然!
王虎也瞪大了眼睛,看看那塌陷的泥地,又看看道一按在地上的左掌,挠了挠头:“你…你劲儿这么大?把地都按塌了?”
道一猛地抬起左手,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掌心皮肤依旧粗糙,青石融入肉里看不见了。
掌心沾染着泥土,但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左臂深处那股沉重的脉动之力,随着他按地的动作,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涌入了大地!那泥土塌陷、凝实、枯草回春的感觉…绝非错觉!
是…是这“石心”带来的力量?灰袍人口中的“源胎”反噬之后…留下的“馈赠”?
就在这时,青石再次传递来一丝微弱的意念。这一次,意念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仿佛在向他展示刚才那股力量细微的流转轨迹——如何从臂骨深处那沉重的脉动中,抽离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土石气息的能量,如何通过掌心,注入大地,如何感知泥土的“渴求”,如何施加“凝实”或“松动”的意念…
道一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近乎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在他心中炸开:控土?他能影响土地?
他强压住激动,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再次将意念沉入左臂深处。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感受那沉重的脉动,而是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尝试去“触碰”、去“引导”其中蕴含的那股奇异力量。
意念如同最纤细的探针,艰难地刺入那沉滞如山的脉动之中。
阻力巨大!仿佛在推动万斤巨石!道一额角瞬间布满冷汗,左臂传来阵阵酸胀的刺痛感。
但他咬牙坚持,意念死死锁定其中一丝微弱却相对“活跃”的能量流,按照青石传递的那种模糊轨迹,引导着它,极其缓慢地流向自己的左掌。
过程缓慢而痛苦。不知过了多久,道一感觉掌心微微发热,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土腥气的能量开始在掌心凝聚。
他屏住呼吸,缓缓将左掌,再次按向身旁另一处干燥的泥地。这一次,动作轻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
意念集中:凝实!
掌心那丝微弱的能量,如同得到了指令,无声无息地渗入泥土。
没有之前的塌陷巨响。但道一、阿秀和王虎都清晰地看到,道一掌下那一片巴掌大小区域的泥土,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深褐、湿润,土质瞬间变得如同夯实的硬土!与周围松散的泥土形成了鲜明对比!
“嘶…”王虎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真…真的!道一!你…你这手…”
阿秀更是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莫名的敬畏。
成功了!虽然范围极小,力量微弱,且控制起来极其艰难,消耗心神巨大,左臂更是传来阵阵透支般的酸痛…但他真的做到了!初步掌控了这种…源于大地的奇异力量!
道一收回手掌,看着掌心,又看看那巴掌大被凝实的土地,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光芒。
这力量…是灰袍人算计的产物,是青石“噬源”后的残留,更是他九死一生换来的…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道一哥…这…这是仙法吗?”阿秀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一丝小心翼翼。
道一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他看向阿秀和王虎,眼神异常凝重:“不是仙法。是…是那块石头带来的,是祸根,也可能是…自保的刀。这事,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否则,我们三个,还有村里所有人…必死无疑!”
王虎被道一严肃的语气吓住了,连忙点头如捣蒜:“懂!我懂!打死也不说!” 他拍着胸脯保证。
阿秀也用力点头,眼神坚定:“道一哥放心!我死也不会说出去!”
道一看着两人,心中稍安。他目光再次投向山洞深处石缝里那几株蔫黄的草药。一个更大胆的念头,随着刚才成功凝实泥土的体验,悄然升起。
“阿秀,”他看向阿秀,“你刚才说…那些草药蔫黄,是水分不够?”
“嗯,”阿秀点头,“石见穿喜阴湿,滴水珠更要水分充足,这洞里太干,石缝存不住水…”
道一挣扎着站起身,拖着依旧虚弱沉重的身体,在阿秀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那几株草药。他蹲下身,左臂深处那股沉滞的力量再次被艰难调动。
这一次,他的意念不再是简单的“凝实”,而是尝试着去感知土壤的“渴求”,去引导那股带着土腥气的能量,传递一种“滋养”和“促生”的意念。
他伸出左掌,虚按在草药根部的泥土上方一寸处。意念高度集中,引导着那丝微弱的力量缓缓注入泥土。
过程比凝实土地更加艰难,消耗更大!道一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左臂如同灌了铅般沉重酸痛,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阿秀和王虎紧张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道一感觉精神即将透支,左臂酸胀欲裂,几乎要放弃时——
奇迹发生了!
那几株蔫黄的“石见穿”和“滴水珠”,枯萎发黄的叶片边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褪去了一丝枯黄,透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嫩绿光泽!
虽然变化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但在这阴暗的山洞里,在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却无比清晰!
更神奇的是,草药根部的泥土,颜色也变得更加深润,仿佛刚刚被细雨滋润过!
“绿…绿了!真的绿了一点!”阿秀激动地抓住道一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王虎也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花:“我的老天爷…道一…你…你这手…真神了!”
道一猛地收回手掌,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因巨大的消耗而微微颤抖,左臂更是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酸痛。
但看着那几株焕发了一丝微弱生机的草药,看着阿秀和王虎眼中震惊与喜悦的光芒,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微弱的希望,冲淡了身体的痛苦和灰袍人带来的阴霾。
这力量…不仅能伤人、设陷,更能…滋养生命!
“别…别高兴太早,”道一喘息着,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振奋,“范围太小…太耗神…而且…”
他揉了揉剧痛的左臂,“代价不小。但…是个路子。阿秀,以后照料这些草药,或许…能快些。”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山洞狭窄的出口,望向外面沉沉的、被山雨欲来的阴云笼罩的天色。
灰袍人的警告犹在耳边,赵天龙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这刚刚萌芽的、源于大地与石心的微弱力量,是他唯一的依仗。
“虎子,阿秀,”道一的声音低沉下来,
“铁匠叔还在村里…生死不明。爷爷…也需要这洞里的草药尽快长成。我们时间不多。这控土的法子…我得尽快练熟,哪怕…只能翻动巴掌大的土,只能催生几片叶子。”
他握紧了完好的右拳,眼中闪烁着如同岩石般冷硬的光芒。
“就从…给那可能追来的‘毒蛇’…准备几个‘小惊喜’开始吧。”
接下来的几日,鹰嘴崖下的山洞成了道一临时的修炼场和堡垒。
阿秀细心地照料着那几株被道一灵力滋养后、生机逐渐恢复的草药,同时负责采摘洞内有限的苔藓和收集岩壁滴落的渗水。
王虎则强忍着伤痛,担当起警戒的重任,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洞口狭窄的视野内,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翻涌的云海和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以及那条蜿蜒通向平台的险峻小路。
道一则在枯草堆上盘膝而坐,更多时候是半倚着岩壁,集中全部精神,与左臂深处那沉滞的“石心”搏斗。他不再追求大范围的破坏或催生,而是将目标定在“微控”与“感知”上。
他一次次伸出左掌,按在冰冷的岩壁、潮湿的泥地、甚至散落的碎石上。意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那丝微弱到极致的土灵之力,进行着枯燥而痛苦的练习:
在坚硬的岩壁上,留下一条头发丝般粗细、寸许长的刻痕。让一块巴掌大的泥地,颜色加深,变得如同刚刚翻耕过般松软。
使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表面某处,变得如同抹了油般光滑。
甚至,尝试着去“感知”一块石头内部的细微裂纹,引导灵力极其缓慢地渗入、扩大那裂纹一丝丝…
每一次成功的微控,都伴随着巨大的心神消耗和左臂的酸胀剧痛。失败更是常态,灵力失控逸散,或是意念无法精准引导,往往带来一阵眩晕和手臂的短暂麻痹。
但道一咬牙坚持着。他深知,这点微末的力量,是他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每一次练习后,他都会疲惫不堪地陷入短暂的昏睡,但醒来后,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臂深处那“石心”的脉动似乎顺畅了一丝丝,引导灵力的意念也凝练了一分分。
阿秀默默地将采摘到的最嫩的苔藓和收集的清水递到道一嘴边,看着他苍白疲惫的脸和因剧痛而紧锁的眉头,眼中满是心疼,却不敢打扰。
王虎则不时回头,看着道一对着石头泥土“较劲”的样子,眼神复杂。
他不懂那是什么力量,但他亲眼见过道一用这“妖法”瞬间坑杀了一个杀手,也见过他让枯草泛绿。
这力量神秘而危险,却是他们唯一的依仗。他握紧了手中一根磨尖的粗木棍,这是他用洞里的朽木削成的“武器”,警惕地扫视着外面。
山风呜咽,卷着冰冷的雨丝扫过鹰嘴岩平台。洞内,时间在枯燥的修炼、警惕的守望和草药缓慢的生长中流逝。
这天下午,王虎正趴在洞口一块巨石后,眯着眼,努力分辨着下方被云雾笼罩的小路是否有异常。连日阴雨,云雾比往日更浓了些。
突然,他眼睛猛地一眯!在下方极远处,云雾翻滚的间隙,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水雾的金属反光,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那位置…似乎就在他们攀爬上来的那条隐蔽小径附近!
王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云雾翻腾,那点反光早已消失无踪。
是错觉?还是…追踪者?
他不敢大意,立刻缩回头,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急促地对洞内道:“道一!阿秀!下面…下面好像有东西反光!就在我们上来的那条小路附近!”
道一猛地从对一块石头的“感知”中惊醒,眼中精光一闪!来了吗?比他预想的更快!
他立刻停止修炼,挣扎着站起身,拖着依旧沉重但已能缓慢移动的左腿,几步挪到洞口王虎身边,顺着王虎指的方向凝神望去。
云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胸口的青石,却传递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的悸动,带着一种冰冷的警示意味!
不是错觉!有东西在靠近!带着金属器物…很可能是追踪的法器或者武器!
“准备!”道一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按之前说的!虎子,你去那边!”他指了指洞口内侧一块凸起、能遮挡身形的岩石后方。
王虎立刻猫腰窜了过去,握紧了手中的尖木棍,心脏怦怦直跳。
“阿秀,退到最里面!别出来!”道一急促地吩咐。
阿秀脸色发白,紧张地点点头,抱着那几株珍贵的草药,迅速退到山洞最深处、一块巨石的阴影里,蜷缩起来。
道一自己则背靠着洞口内侧湿冷的岩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将那条沉甸甸、蕴藏着石心之力的左臂,平放在身前的地面上。
他的手掌,正对着洞口必经之路上一处不起眼的、布满碎石和湿滑苔藓的凹陷区域。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意念沉入左臂深处,沟通那沉滞的“石心”脉动。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精微的感知和引导,而是将意念高度集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目标:前方三尺,那处凹陷区域的中心点!
意念指令:凝!刺!
力量:全力爆发!
他需要将所能调动的、有限的土灵之力,瞬间压缩、凝聚在那一点,形成一根足以致命的、坚硬锐利的土石之刺!
范围,只有巴掌大小!但必须快!必须准!必须在敌人踏入陷阱的瞬间爆发!
左臂深处传来剧烈的酸胀和刺痛,仿佛里面的骨头都在呻吟。道一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湿了鬓角。
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力量,都疯狂地涌向左掌掌心,锁定着那个预设的死亡陷阱!
山洞内,死寂得只剩下洞外呜咽的风声和三人粗重压抑的呼吸。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
洞外平台上,传来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咔嚓”声!是碎石被踩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极其谨慎、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清晰地朝着洞口方向靠近!
来了!
道一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瞳孔因高度集中而微微收缩!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弓弦!
一个穿着紧身黑衣、身形矫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洞口狭窄的光线中!
他右手反握着一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刃,左手似乎在掐着一个奇怪的法诀,警惕地扫视着昏暗的洞内。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追踪者。
他极其谨慎地向前踏出一步,脚掌,正正地踩向道一左掌意念锁定的那个、布满碎石和湿滑苔藓的凹陷区域中心!
就在他脚掌落地的瞬间——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利刃刺穿皮革的闷响,猛地从那人脚下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