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山门前的喧嚣渐渐平息,牺牲者的哀荣与生还者的疲惫都已妥善安置。
道一回到丹霞峰洞府,并未立刻调息,而是取出了掌门所赐的那枚记载北冥信息的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玉简内的信息确实如玄玑真人所言,零碎而模糊,多是前辈先人在极远距离外的观测或道听途说。
“永冻核心,时空扭曲,光怪陆离,非元婴不可轻入…”
“有上古异种,禀极寒而生,吐息可冻裂神魂…”
“曾见流光溢彩,疑似上古秘境显化,然转瞬即逝,无从追寻…”
“其地脉走向迥异于中土,狂暴难驯,煞气与灵气交织,险恶异常…”
信息虽少,却足以勾勒出北冥寒渊的极端危险与神秘。道一非但没有畏惧,眼中反而燃起更盛的探索之火。唯有如此绝地,方能锤炼己身,寻求那突破之机。
他收起玉简,开始调息恢复。与血棺存在的对抗及最后吞噬煞髓的反噬,伤势不容小觑。
地元重山悬浮于丹田,缓缓旋转,表面那丝暗金色泽愈发明显,吞噬转化而来的力量虽微乎其微,却异常精纯,正潜移默化地强化着重山本身与他自身的经脉。
一日后,道一伤势稳定,便起身前往巡天殿寻宗文虎,确认西北布防事宜已安排妥当,又去探望了王虎,叮嘱他好生修炼,守护宗门。
一切安排就绪,他正准备去寻云曦师姐,却见一道清冷的遁光已落在丹霞峰上,正是云曦。
“师姐。”道一拱手。
云曦依旧一袭白衣,气质清冷,容颜绝美,修为已稳固在金丹二重。她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道一,清冷道:“伤势无碍了?”
“劳师姐挂心,已无大碍。”
“北上之事,我已知晓。”云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与你同去。”
道一并未惊讶,云曦师姐外冷内热,且见识不凡,尤擅阵法,此行若有她相助,确是一大助力。他沉吟道:“北冥凶险,远超西北,师姐……”
“莫非你觉得我会是累赘?”云曦柳眉微挑,打断了他的话,周身气息虽不如道一磅礴,却自有一股锐利与自信,
“论杀伐,我或不及你与文虎。但阵法之道,辨识灵物,规避空间裂隙,你未必及我。掌门亦已同意。”
道一闻言,不禁莞尔:“师姐说笑了,能得师姐同行,求之不得。此行正需师姐这般见识广博之人。”
见道一应下,云曦神色稍缓,递过一枚玉简:“这是我整理的一些关于极寒之地需注意的事项与可能用到的阵法要点,你且看看。我们何时出发?”
“多谢师姐。”道一接过玉简,心中微暖,“事不宜迟,今日便走。使用宗门的远程传送阵,可节省大量时间。”
一个时辰后,青岚宗深处,一座古老而庞大的传送阵前。
道一与云曦并肩而立。宗文虎、王虎等人都来相送。
“兄弟,保重!北边要是也有不开眼的魔崽子,替俺多捶几个!”王虎声如洪钟。
宗文虎则拍了拍道一的肩膀,沉声道:“家里放心,有俺和虎子!一切小心,遇事别硬扛,记得传讯!”
道一重重点头,与众人告别。
看守传送阵的长老打出数道法诀,巨大的阵法开始嗡鸣,一道道复杂的符文亮起,空间之力剧烈波动。
“目标,北境‘镇北关’!每次传送需消耗上品灵石百块,空间压力巨大,需凝神守心!”长老高声提醒。
道一与云曦对视一眼,同时迈入阵法中心。
嗡——!
强光爆闪,巨大的撕扯力传来,仿佛要将神魂都拉出体外。寻常筑基修士恐怕瞬间就会昏厥。
道一体内混沌金丹运转,稳如磐石。云曦则周身泛起道道阵纹,如同水波般将空间压力层层消解,显得游刃有余。
眼前光影变幻,时空扭曲的感觉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远比寻常短途传送漫长得多。
当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时,周遭的景象已然大变。
一股干燥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风沙味和某种苍凉的气息。他们身处一座风格粗犷的巨大石殿内,脚下的传送阵光芒正缓缓熄灭。
几名身着统一制式战甲、气息精悍的修士立刻围了上来,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两人,为首一人沉声道:“何处而来?所为何事?请出示身份令牌及通关文书!”
他们的修为皆在筑基后期以上,为首者更是金丹初期,显然是久经战阵之辈。
云曦上前一步,亮出青岚宗长老令牌,声音清冷:“青岚宗,云曦。这位是我宗巡察使,道一真人。奉命前往北冥公干。”
“青岚宗?”那金丹守卫微微一怔,接过令牌仔细查验后又看了看道一。道一虽收敛气息,但那深不见底的感觉仍让他心中凛然。
他脸色稍缓,递还令牌,拱手道:“原来是青岚宗上使,失敬。镇北关规矩,任何外来修士都需登记备案,还请两位见谅。”
他侧身示意手下登记,同时看似随意地补充道:“近来北边不太平,关外时有邪修出没,掳掠落单修士。两位若要出关,务必谨慎。”
道一与云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凝重。
刚抵北境,似乎就已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登记完毕,两人走出传送大殿。眼前是一座无比雄伟的巨城。城墙高达百丈,皆由巨大的青黑色岩石垒成,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与强大的防御符文。
城内建筑普遍低矮坚固,行人大多面色精悍,带着风霜之色,修士比例极高,且大多佩刀挎剑,气氛与青岚宗的仙家气象截然不同,更像一座巨大的军事堡垒。
天空是高远的湛蓝色,阳光炽烈却带着冷意。极目远眺,北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苍黄与灰白,那里便是北冥寒域的外围,也是通往绝地的起点。
“先找一处落脚,打探些消息。”道一低声道。 云曦微微颔首,目光已开始扫视城内布局,习惯性地分析着此地的阵法节点与防御强弱。
镇北关,到了。而关外的风,似乎已带来了远方的血腥与阴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