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山这边因北寒仙宫、百花谷及西漠高僧的加入而士气稍振,道一却片刻未停。
他将总部事务暂交玄铁长老与慧觉大师协调,自己则带着凌清瑶与柳莺,以及一支精干小队,悄然离开,直奔中州腹地。
第一站,并非某个宗门,而是那虽龙气凋零、却仍象征着世俗权柄与部分残余气运的中州皇城。
皇城之外,昔日繁华的京畿之地如今一片萧条,难民如潮,瘟疫横行,仅靠皇城大阵勉强守护着内城一片区域,却也显得摇摇欲坠。守城的御林军个个面带菜色,眼神惶恐。
道一一行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骚动,炼虚境的气息被刻意收敛。他们直接出现在皇宫最深处的养心殿外。
殿门紧闭,强大的皇室守护阵法开启着,虽不及各大仙门底蕴,却也汇聚了残存的王朝气运,等闲难以攻破。
“守界盟道一,求见人皇。”道一的声音平静,却穿透阵法,清晰传入殿内。
殿内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过了许久,一个略显疲惫和惶恐的声音才颤巍巍地传出:“原……原来是道一盟主驾临。陛下……陛下龙体欠安,正在静养,实在不便见客。盟主有何要事,可由老奴代为通传……”
显然,皇室早已得知听雪楼之事,对道一的到来充满了恐惧与戒备。
道一眉头微皱,并未强闯,而是缓缓道:“邪眼之祸,已非仙凡之别。皇城大阵虽能暂保一时,然本源侵蚀,天地灵气枯竭在即,此阵又能撑得几时?届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殿内再次沉默。
道一继续道:“守界盟并非欲夺权柄,只求集结此界之力,搏一线生机。皇室若愿出力,战后地脉恢复,人族王朝气运亦可得以延续。若执意固守……”
他话音未落,一旁性子火爆的柳莺早已不耐,猛地抽出半截剑刃,凌厉的剑意冲霄而起,虽未攻击,却让那皇城大阵剧烈波动起来,引得宫内一片惊呼!
“跟这帮缩头乌龟废什么话!直接劈了这龟壳,看那皇帝老儿出不出来!”柳莺厉声道。
凌清瑶虽未言语,但周身寒气弥漫,也让周遭温度骤降。
殿内之人显然被这毫不掩饰的威胁吓住了。片刻后,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名面白无须、身穿蟒袍的老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躬身道:“盟主息怒,剑仙息怒!陛下……陛下有请。”
道一淡淡瞥了柳莺一眼,柳莺冷哼一声,收剑入鞘。
进入养心殿,只见当代人皇虽身着龙袍,端坐龙椅,面色却苍白憔悴,眼窝深陷,周身缠绕着一股浓郁的暮气与病气,显然已被这末世景象与龙气反噬折磨得心力交瘁。下方几位皇室长老亦是神色惶惶。
道一没有多余寒暄,直接阐明利害,将归墟所见、邪眼根源及“釜底抽薪”之策简要说明,最后道:“皇室需开放国库灵藏,派出皇室培养的修士队伍,并以其残余气运,助我稳定中州地脉节点。此非请求,乃为此界存亡之必须。”
人皇听完,嘴唇哆嗦,看向几位皇室长老。一位长老硬着头皮道:“盟主,非是我等不愿,实是……实是力有未逮啊!国库早已空虚,皇室修士……更是伤亡惨重……”
道一目光转冷,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缕混沌地元浮现,其中隐隐夹杂着一丝令人心颤的秩序净化之意,他模拟了一丝青石气息,虽微弱,却让在场所有皇室成员神魂剧震,生出本能敬畏!连那摇曳的龙气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本盟主亲至,并非与尔等商议。”道一声音冰冷,“允,则皇室尚有一线延续之机。不允……”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掌心中流转的、远超他们理解的力量,以及殿外虎视眈眈的凌清瑶与柳莺,已然说明了一切。
人皇最终长叹一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龙椅上,无力地挥了挥手:“……便依……盟主所言吧。”
离开皇城,道一脸色并无喜色。皇室虽被迫答应,但其能提供的助力有限,更多是象征意义,以及那点残存的气运。
下一站,才是真正的硬骨头——天机阁。
天机阁山门位于中州一片云雾缭绕的秘境之中,其护山大阵“周天星衍阵”玄妙无比,号称可推演天机,规避灾劫,防御力或许不及听雪楼的极寒剑阵,但其变幻莫测,难以锁定,更加难缠。
道一一行人来到秘境入口,只见云雾封锁,根本不见山门所在。
“天机阁道友!守界盟道一来访,请现身一见!”凌清瑶朗声开口。
云雾翻滚,毫无回应。仿佛此地空无一物。
柳莺再次按捺不住,剑气纵横,劈向云雾,却如同泥牛入海,剑气被轻易化去,连波纹都未起多少。
“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柳莺怒道。
道一制止了她,沉吟片刻,忽然并指如剑,并非攻击,而是以指代笔,凌空刻画起来。他所画的,并非攻击符文,而是他在归墟海眼深处,以“本源之触”感知到的、那邪眼暗影侵蚀本源的一小片细微结构图谱!
这图谱蕴含的邪异与高深法则,远超此界寻常认知。
当他将那一片复杂诡异的图谱刻画完成时,那一直平静的云雾大阵,猛地剧烈波动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一个充满惊疑不定的苍老声音终于从云雾深处传出:“你……你从何处窥得此等……天外邪纹?”
道一收手,淡淡道:“不仅窥得,更知其运行之理,乃至……克制之法。天机阁号称执掌天机,推演万物,莫非对此灭世之祸的根源,竟一无所知?还是说……早已算到,却选择了闭阁自守,独善其身?”
云雾之中一片死寂。
良久,那苍老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苦涩与难以置信:“……请盟主,入阁一叙。”
云雾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
道一让凌清瑶与柳莺在外等候,独自一人迈步而入。
小径尽头,并非想象中的仙家殿宇,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幻境,无数星辰轨迹流转,仿佛置身于宇宙之中。
三位须发皆白、气息深邃如海的老者,正神情无比凝重地站在一处巨大的星盘之前,目光死死盯着道一。
正是天机阁三位闭关不出的太上长老!
“道一盟主,你所展示之物,从何而来?”居中那位气息最为古老的老者沉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道一坦然与之对视,将归墟海眼所见、邪眼本质、以及自己的计划再次说出,只是这次,他透露了更多关于邪眼核心“眼核”与界面本源交互的细节,甚至模拟了一丝青石秩序之力的气息。
“……故而,非是道某逼迫,实是此界已至生死存亡之秋。天机阁洞悉天机,更应明白,倾巢之下无完卵。躲,是躲不过的。唯有合力一搏,方有生机。”
三位太上长老听完,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挣扎。
他们显然通过星盘推演,早已算到浩劫恐怖,却也算不到根源竟如此骇人听闻,更算不到道一竟能窥得根源并找到应对之法!
那居中老者长叹一声,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几百岁:“罢了,罢了……天意如此,避无可避。盟主既已执掌……那一线变数,天机阁……愿倾力相助,共抗此劫!”
他看向道一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敬畏,以及一丝……如释重负。
道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最难的一关,终于过了。有了天机阁的加入,其推演之能、以及深藏的底蕴,对后续行动至关重要。
当他走出天机阁秘境时,凌清瑶与柳莺立刻迎了上来。
“如何?”凌清瑶关切问道。
道一点点头:“成了。”
他望向远方,中州最大的两块硬骨头,总算啃了下来。虽然过程艰难,手段也算不上光彩,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
全界抗魔之网,终于又补上了至关重要的一块拼图。
接下来,便是将这份力量,真正凝聚起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