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任何情绪和怨怼都是徒劳。
眼下最要紧的,是直面眼前的困境。
“我懂你心里不好受,但你现在看到的局面,不正是你们一步步走出来的吗?”
“我没有针对谁,一直都在尽力帮你们化解矛盾。
可你们自己选择了把事态推向战争。”
“不管谁来问,我都会这么说——我从未想替任何人决定打不打这一仗。”
“可惜啊,路是你自己走到了尽头。
这时候,你还指望谁能拉你一把?”
高育良这番话,已是掏心掏肺。
若他仍执迷不悟,那就真不能怪旁人无情了。
如今摆在面前的全是难题,谁也躲不开,谁也都得抓住这个机会,把事情做个了结。
高育良明白这一点,也希望眼前这个人能醒过来。
两人隔着空间对视着,高育良已经下了车,站在街边静静望着那栋楼。
看到高育良真的来了,密鲁斯特就知道,自己的日子恐怕到头了。
但他依旧不甘,始终没料到,那个最关键的变数,竟是眼前这个人。
此刻他也终于明白,高育良之前那些看似安抚的话语,其实早就在设法稳住他。
只可惜,他醒得太迟,直到现在才咂摸出那些话背后的深意。
秘鲁斯特的败局早已注定,他根本不是对手。
哪怕他不愿承认,也必须面对这个事实。
可遗憾的是,他留下的退路太少,给彼此的机会也太少,如今问题变得复杂得难以收拾。
尤其是高育良已经亲自到场。
思来想去,他还是意识到,这一面终究得见。
“高先生,这里现在已经不安全了。”
“我以为你不会亲自来的,咱们电话里谈就够了。”
听到这话,高育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家伙,或许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自己拼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保住这条年轻的生命吗?
如果他真走到那一步,那才是真正令人心寒。
想到这儿,高育良眉头一紧,轻咳两声,沉声提醒:
“这件事牵扯多大,我比谁都清楚。
但你也不能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这种做法太不负责任了,你真的不懂吗?”
“我希望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我现在就上去,你千万别冲动。
你还年轻,人生不该在这里画上句号。”
高育良刚抬起脚,准备迈步,突然,办公室内传来一声枪响。
他瞳孔一缩,以为密鲁斯特出了意外!
可紧接着,密鲁斯特的声音传来,冷静而清晰:
“别紧张,也没出大事,刚才中枪的是阿石鹏辉。”
“他无法承受,我们就这样垮了。
这么多年的筹谋,最后却在紧要关头崩塌,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所以选择了离开。”
“你见过血流出来的样子吗?原来人的血是这么红的,要不要过来看看?”
听到这话,高育良心头一紧,觉得这年轻人已经有些失常,甚至透着几分扭曲。
但他仍不愿放弃,拼尽全力想稳住这个摇摇欲坠的灵魂。
“你不该走到这一步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这样纠缠下去又能换来什么?我觉得你现在的做法毫无意义,难道你自己没意识到吗?”
“听我说,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别用自己的命去填别人的罪孽。”
尽管高育良苦口婆心地劝说,对方依旧固执地让他进屋谈谈。
他虽疑惑,却还是慢慢站起身,走了进去。
房间内,密鲁斯特正安静地倒酒,随后将一只杯子轻轻推到高育良面前。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低声说,“我从小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直到有天被人收养。
可那之前,我已经尝够了孤苦的滋味。”
“后来有一天,养父母之间闹翻了,母亲把真相全告诉我。
我才明白,自己一直活在一个骗局里,可那时候,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喉咙像被火灼烧,可比起心里的痛,这点辣根本不算什么。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收养我的人,竟然是我的亲生父母。
他们为了让我听话、卖命,故意瞒着身份,编造谎言,让我替他们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可我一直不明白,他们到底图什么?他们在盘算什么?就在这种迷茫里,他们一步步把我推向深渊。”
“后来,在他们的安排下,我学了各种东西,走上了这条路。
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追什么。
不过刚才你说的那句话,倒是点醒了我。”
“也许我真的错了。
我带着所有人走向战火,就像在直视一场灾难。”
“可我能怎么办呢?这一切比我想象中复杂得多,也可怕得多,你不觉得吗?”
“我也知道这场战争不该打,可我早就被洗了脑,以为只有开战才能解决问题。”
“可等我醒过来时,一切都太迟了,像是踩进了虚空中。”
听着这些话,高育良叹了口气,忍不住提醒他:
“事已至此,有些路不能硬走,也不能由着性子断送自己,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况且现在天下已经安稳了,你何必再掀风浪?你年纪还轻,就算跌倒了,也不代表爬不起来。
你要做的,是静下心来想想自己做过的事。”
话音未落,刘国强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十几名持枪的警卫,枪口直指密鲁斯特。
高育良皱眉,觉得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毕竟对方已无战意,也无意反抗。
“放下枪吧,国强,让你的人退下。
他已经不会做什么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刘国强却没有动,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目光冷峻。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回答。
片刻后,密鲁斯特忽然笑了,笑得悲凉而释然。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神情平静。
“这是我最爱的红梅酒,有机会的话,你也尝一口吧。
甜中带香,就像年少时第一次心动的感觉。”
“没关系,你尽管试试,那种味道真是妙不可言。
我现在要去面对自己的问题了。
等我回来,咱们再一起谈天下大事。”
他说完,饮尽最后一口酒,缓缓起身,走到刘国强面前,伸出手腕。
手下立刻为他戴上手铐,押着他走出房间。